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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中戰鬥。
這是要像一群耗子一樣在地下鑽來鑽去嗎?
「接下來的時間,所有人,都需要熟悉我們的防區裡的一切。這些坑道看起來凌亂,但極其實是有規律可循的,每個人要做到爛熟於胸,我可不希望看到打起仗來之後,有些人竟然會在自己防區之內迷路!」張任道。
「指揮使,怎麼會在這樣地方作戰?」一名營將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鬍子,一臉的鬱悶之色。
「新的武器帶來新的戰爭方式,諸位,想要在以後的戰爭之中活下來,那就趕緊抓緊一切時間來改變自己的觀念,適應這個新的時代吧!」張任道。
任忠接著道:「諸位,接下來的徐州會戰,將是火藥武器大規模被用於戰爭的開始,據情報顯示,遼軍現在擁有各類火炮數百門,再加上可以用投石機、強弩等發射藥包,大規模使用手炮等火藥武器,以前的那種密集的陣列式的進攻與防守,都是典型的送死打法了。」
「數百門火炮?」洞子裡所有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吳征哧地冷笑起來:「有什麼可怕的。他們有,我們就沒有啊?告訴你們,我們的更好。出城門的時候,你們看到馬面上升出來的那根炮管沒有?那是一門上萬斤的青銅大炮,射程超過了五里!」
張任在洞子裡走了幾步,看到一個土台子,徑直坐了下去,這讓他終於可以直起腰了,「之所以要挖這些土洞子,一來是可以防炮擊,二來也是可以有個遮風蔽雨的地方,至於這樣的戰鬥怎麼打,上頭以前沒有經歷過,我們以前也沒有經歷過,需要大家自己來摸索,但是有一條,人在陣地在,人死了,陣地也必須在!」
張任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以前首輔說,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但這也是有條件的,是在可以周旋的條件之下,而這一次的徐州會戰,退,則亡國滅種。所以,有敢言退者,殺無赦!」
「有敢言退者,殺無赦!」一洞子的軍官唰地站直了身子,右手捶左胸,大聲回應。
「有一些事情,我可以提前告訴大家,攻打徐州的遼人及其僕從軍,超過了二十萬人,而我們這些外圍陣地再加上徐州城內的駐軍,一共只有五萬人!」張任道:「我們的任務,就是牢牢地將這二十萬敵人粘在徐州城,讓他們不得寸進,只要我們做到了這一點,那麼,他們的末日,就要到了。」
三千兵馬,盡數入駐這些坑道。
坑道深淺不一。
有的地方深達一兩丈,有的地方卻只有堪堪數尺,有的地方寬有丈余,有的地方卻逼仄的只能容一個人通過,絕大部分都是四通八達,但還有一些坑道卻是死胡同,另外還有一些地方,完完全全就是陷阱。
而在地面之上也並不是光禿禿的一無所有,高矮不一的胸牆,每隔一定距離,便有一個夯土包磚的堡壘。
軍官們正在帶著士兵們布置陣地。
張任手裡,只有四門青銅炮,柞木炮也有十餘門,但射程比起青銅炮可就近多了,他手裡更多的,則是各種各樣的弩機,每一個堡壘之中,都布置了一台弩機,這種一次三發的弩機,看起來製造工藝已經被大幅度的簡化從而導致了成本的急劇下降,否則不可能給他們配發這麼多,跟不要錢似的。
至於手炮,則配發了一萬枚,這讓張任喜出望外。
一種直覺,張任認為,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手炮這樣的武器,將會發揮無比巨大的作用。
站在一處堡壘的頂端,張任凝視著遠方,那一片空曠的大地之上,光溜溜的,別說是一棵樹了,便連高一些的草,也都被砍光了,稍大一些的石頭,都被撿了回來。
但不久之後,這一片空曠將會被敵人將他填滿。
接下來,鮮血將會浸透這片土地。
毫無疑問,徐州會成為一個血肉磨盤,將雙方幾十萬人放在這個磨盤之中轉動。
誰會活下來,誰會死去,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張任在看著前方敵人即將襲來的方向的時候,徐州城頭,大人物們也正在凝視著從城下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的防禦陣地。
兩江總督謝鴻看著這一切,臉上儘是震撼之色。
這一次,他隨著一支後勤運輸隊伍和援兵抵達徐州的。
他起家,就是在這裡。
將身家性命都押在了徐州,賭蕭誠一定能看到徐州的價值,會派兵來援救他。
他賭贏了。
從一個區區的下州知州,一飛沖天。
現在他可是大宋正兒八經的核心層。
他對徐州太熟悉了。
但眼前的徐州與他映象中的徐州城,完全是兩個樣子了。
戰爭,與他那個時候相比,也完全是兩個樣子了。
撫摸著手邊一尊青銅炮冰冷的炮身,謝鴻對身邊的呂文煥道:「呂尚書,現在這種戰爭模式,我是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呂文煥一笑道:「這些年來,你以地方政務為重,對軍事不免就荒廢了,我可沒有,每一樣新武器出來,我都會仔細地研他的作用,他的使用範圍、場景,很多時候首輔也會參與其中。」
高迎祥道:「謝總督,徐州的防務體系,喏,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切,便是呂尚書指導我們建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