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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是自己不請辭,皇帝也是拿自己沒辦法的。
執政十數年,從參知政事一路做到眼下的首輔,自己也算是根深蒂固,而且秉政多年,朝野清平,天下安靖,無罪而去職首輔,皇帝也得考慮一下影響的。
只要自己還在這個位置之上,便還可以影響到朝廷的大政方針,不能讓陳規之流隨心所欲,把大宋這架馬車,往戰爭的泥沼之中引去。
正當羅素決定來一個唾面自乾的時候,趙瑣卻又發話了。
「羅相公,剛剛你說到御史中丞李光在御史台已經做了五六年了是吧?」
羅素心中一驚,這當真是要逼自己下野的架式嗎?
已經砍了一個章廓了,難不成還要將李光也請走?
「正是。」他無奈地道。
趙瑣點了點頭:「你說得極是,在這個位置之上一旦做久了,的確與國無利,於他本人來說,卻也不是什麼好事。這樣吧,崔昂不是去了河北路嗎?樞密院便缺了一個人。便讓李光補入樞密院,你們覺得如何?」
羅素頓時大喜過望。
這一下子,李光可是一躍而入兩府了,他可從來沒有想過有如此好事。
轉頭看向陳規,眼見著陳規一副便秘的表情,頓時心下大慰。
「官家聖明,李光在御史台數年,卻也是功勳著著,論功績,進西府,卻也是綽綽有餘。」他開心地道。
陳規心知肚明,皇帝又在玩那一套異論相攪的把戲了。下了一個章廓,卻又上來一個李光。如此,便能保證對壘雙方在實力之上,大體相當,免得一派壓倒了另一派。
不過他也無所謂。
弄下了章廓,上了馬興,於他已經是大收穫了。
畢竟一個陝西路安撫使,可是實打實的地方實權派。而李光縱然進了樞密院,一個對軍事一竅不通,靠著噴人上來的傢伙,沒那麼容易能在樞密院中與自己較勁兒。等過得個一年半載,此人就算站穩了腳跟,但只要馬興在陝西路有所建樹,自己就更不用理會這個傢伙了。
只要陝西路進展順利,那自己在朝堂之上所說的話,就更有份量。
如果馬興真能在幾年之內,徹底收復橫山,壓服或者消滅掉定難軍,以此功勞,必然能高升回到京城之中,一個樞密院相公,那是跑不了他的。
到時候,李光算啥子?
聰明一點兒的,趕緊請求外放是最好的一條路。反正一張清涼傘已經得了,此時不走,還待在樞密院中等著自己給他穿小鞋嗎?
當然,現在自己就能給他穿小鞋,一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自己到時候給他分幾件特別的事務,就足夠讓他頭痛了。
當真以為讀幾本兵書,就通諳軍事了?
官家提議,東府首肯,西府附和,李光這個相公,便算是到手了。
這看得一邊的張超張克明是感慨萬千。
李光的運氣真是好得沒邊兒了!按理說,像御史中丞這樣的官兒,總得還要外放出去歷練幾年,再回來的時候,才有可能入得兩府。但現在,李光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到手了。
別小看他節約的這幾年時間,對於與李光資歷相仿的人來說,這幾年的資歷,就足以壓死他們了。
不過看陳規答應得如此痛快,只怕李光在樞密院的小日子,以後也不會那麼好過。
但也無所謂了,有了一張清涼傘,受些委屈也值得。
更何況李光還有羅素在背後給他撐腰呢!想來陳規也不會太過份。
張超正在想著自己的心思的時候,不曾想趙瑣此時卻又揮舞著手裡的蕭定的那份奏摺笑了起來。
「蕭定這人,還是蠻有意思的,陳相公可是看了他關於如何提升軍隊戰鬥力的這一段?」
「看過。」陳規笑道:「不過茲事體大,卻是只有官家能聖裁,臣,不敢妄言。」
張超不由大奇,軍事之上的事情,陳規是有著莫大的發言權的,蕭定是說了什麼,居然讓陳規也不願意發表意見?
趙瑣的眼光看向了張超:「張卿家,你可知蕭定說了什麼?」
「蕭定久在邊關為將,卻屢立功勳,想來說得是有些道理的。」張超道。
「是嗎?」趙瑣意味深長地看了張超一眼,卻是將手裡的奏摺遞給了對方:「你來看看蕭定這一段說的東西。」
張超只看了其中一段話,便已經覺得熱血上頭了。
蕭定建議輪戰。
簡單一點兒說,蕭定認為現在大宋國內,除開北地邊軍之外,其它地方的官兵,戰鬥力都堪憂,所謂數十年來不識兵戈,不知戰場之兇險。如此之軍隊,不上戰場或可稱之為雄師,一旦上了戰場,便極易變成羔羊。
所以蕭定建議,每年都從內地抽調一軍或者兩軍到邊疆,與北疆軍隊進行輪換,如此堅持下來,則大宋百萬大軍,皆為勁旅,遼寇指日可滅。
張超之所以熱血上涌,面紅耳赤,是因為蕭定在這裡面,赫然將衛護汴梁的上四軍,也都給拔拉了進去。
上四軍是什麼存在?
這可是拱衛皇帝的親軍。
一向號稱戰鬥力天下第一,而在蕭定嘴裡,卻成了不識兵戈之人,這讓上四軍都指揮使張超如何能忍?
這是當著官家的面,用力地抽他張超的嘴巴子呢!
「一派胡言!」張超憤然道:「上四軍任何一支軍隊抽調出人來,都能吊打這個蕭定,莫非以為在邊疆立下了些許戰功,便如此目中無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