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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占領沛縣、豐縣其實不過一年半載而已,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們的治理手段、風格,便讓當地的老百姓明白,原來當官的也可以是這樣的,原來官府可以是這樣的。
不但最底層的老百姓感受到了不一樣,便是一些富裕階層也感受到了不同。
所以,在宋軍撤退呼籲大家一起離開的時候,相當一部分人,捨棄了本地的家業,跟著宋軍走了。
因為這一年多來,大宋官府在這裡已經建立起了最基本的信任,很多人願意相信他們的話。因為這一年多,官府有一說一,還真沒有騙過他們。
這一次,官府說偽齊來了,遼國人來了,肯定要對百姓進行盤剝、壓迫,日子肯定會很不好過的。
不如跟著宋軍一齊撤離,等到以後打退了遼人,再回來也不遲。
而且這些呼籲,當真就只是呼籲,對於願意走的,宋國官府進行了妥善的安排,而對於不願意走的,官府也沒有逼迫,而是尊重了他們的選擇。
對於宋國官府來說,已經盡到了最基本的義務,既然你自己做出了選擇,那麼不管是什麼樣的後果,你都要自己來承受。
而且沒有對比,怎麼會有區分呢?
宋國官員們相信,留在本地不跟著他們走的人,接下來必然會承受他們想像不到的痛苦,等到這樣的消息傳開了,跟著大宋一起撤離的人,便會無比慶幸他們的選擇,從而也對大宋更加的有歸屬感。
一個有機會成為大國、強國的國家,有兩個最基本的元素,一個是廣闊的地域,另一個便是足夠的人口。
別看宋國現在丟掉了整個北方,但對於很多小國來說,宋國依然是一個龐然大物。
而丁口就更不用說了,天宋四年的統計,整個大宋便有六千萬丁口,天宋五年的統計數據還沒有完全出來,但根據前三個季度的大致數據,今年人口淨增在百萬以上。
這還沒有算一些沒有被統計進來的人丁。
在人力之上,便是遼國,也無法與宋國相比。
人口多了,從一個維度上講,是負擔,但換一個角度,卻又是財富。
對於大宋首輔蕭誠來講,人口,就是財富。
因為他有本事開拓出更多的產業,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他能拓展出更多的疆域,能把許多過去很多所謂的煙瘴之地,變成宜耕宜居的富裕之所。
別說現在只有六七千萬人口,便是再翻上一倍,蕭誠也覺得自己能夠完全將他們一口吃下。
特別是在紅薯、土豆等高產作物意外傳到大宋之後,蕭誠就更覺得人口太少了。
因為有了這些東西,他便不必擔心因為人口爆炸而導致的糧食不夠吃的問題了。
而具體到了眼前,更多的人丁,便能很輕鬆地完成許多事情。
而已經抵近到了沞縣的劉豫,現在便痛苦於民夫的不足。
沒有足夠的民夫,很多事情便無法按原先的設想推進,只能推遲。
沛縣留下來的民眾在極度後悔之中度過他們異常艱難的日子的又一天的時候,樊忠卻也沒有能按著原先的計劃離開這個叫做益城的小城。
昨天晚上結了帳,小包袱之中又多了五張交子,每張值一貫錢。小包袱里已經有了整整二十張這樣的交子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掙了二十貫錢。
樊仲心裡美得很。
他雖然沒有技術,但卻有一把子力氣,肯吃苦,能耐勞,而需要下苦力的活兒,報酬自然也會高一些。
只比那些會手藝的匠師們低一些而已。
就是這交子輕飄飄的讓他心裡有些沒有底氣,還是沒有叮噹作響的銅錢讓人放心,只不過包袱里真有二十貫銅錢的話,那也未免太覺了一些。
好在回去之後,便能把交子換成銅錢。
官府的聯合錢莊裡,一兌一。
樊仲去試了一次,的確如此。
聽說在更南方的雲貴、兩廣,那裡的人早就不用銅錢了,而是只用交子,而且在那邊,交子不但有這樣一貫一張的,還有一文一張的。
其實樊仲不知道的是,在雲貴,聯合錢莊發行的交子,還有五十貫一張的,一百貫一張的,只不過如此大額的面值,普通百姓用不著而已。
在兩湖、閩浙、兩江這些地方,交子剛剛推行沒有多久,民間更多的還是使用銅錢交易。
也只有這樣官方的工程,給付的工錢才是使用交子。
你要是不接受,那麼你就不可能被納入這樣的一個隊伍。
加入了,那就只能接受。
當然,回去了,你要把交子換成銅錢,那也隨你。
不過很多人在試過一次兩次之後,倒也不想急著換了。
就像樊仲,現在住在難民營地里,交子輕飄飄的很好收藏,真要是那個茅草屋裡放上幾十上百貫銅錢,還真是無法放心。
睡得很香很安心的樊仲,是被號角和鐘鼓之聲驚醒的。
懵懵懂懂的爬起來的時候,帶隊的那個叫索超的九品官已經站在了外頭。
「剛剛斥候傳來了消息,遼國軍隊與齊國軍隊分水陸兩路,正向益城而來,距離益州,只有數十里,這兩股敵人,一股是騎兵,只一股卻是乘船順水而下,我們走不成了!」索超的聲音很平靜,但下頭的百來個民夫,臉上卻是露出了驚慌、害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