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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只需要向本地的頭領交納稅賦就好。
本地的頭領,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不向朝廷繳納賦稅,不用服各種各樣的徭役,按理說,這裡的百姓應當日子過得很是逍遙很是富足的。
楊萬富很清楚在外邊,老百姓的負擔有多麼的重,光是各種徭役,有時候就能讓一戶中等人家,頃刻之間破家滅門。
但這裡的人,仍然窮得讓人觸目驚心。
當然,也有一些富人。
比如這獨縣的知縣以及他身邊的那些人。
他們的富足,奢侈,又讓楊萬富瞠目結舌。
殘酷的統治,極度的剝削,人命如同草芥,便是楊萬富這些天來看到的,打探到的所有消息。
說起來,楊萬富是被這裡的知縣騙了。
他是拿著黔州一個官員的引見信來的,為了這封引見信,他可是花了一百貫錢,那個官員與獨山縣令是親戚。
楊萬富的身份是汴梁的一個頗有點小背景的商人。
原以為這個身份,會對這個小縣令有點震懾作用,不過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鳥用。
初次見面,氣氛十分友好。
楊萬富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佳肴,美女,一應俱全。
生意談得順利無比。楊萬富用十萬貫錢以及每年為獨山縣提供一萬斤鐵的代價,取得獨山縣一個鐵礦的開採權。而這個鐵礦,原本就獨於這位獨山縣令,只不過他們的開採技術也好,還是冶煉技術也好,都極其的原始,讓跟著楊萬富來的天工鐵藝的一群大師傅連連搖頭。
楊萬富被對方憨厚的模樣,熱情的招待,爽快利落的態度給騙了,他竟然一次性地便將十萬貫錢給了出去。
然後,這位獨山縣令便翻臉不認人了。
別說是把鐵礦移交給楊萬富,連楊萬富的面兒都不見了,然後楊萬富就被這傢伙的手下帶了一幫人給攆出了寨子。
寨子,就是楊萬富給獨山縣令所居的地方、發號施令的地方的最為直觀的一個評價。
當然,這位獨山縣令的居所,還是極其壯觀輝煌的。
數次交涉,對方的態度一次比一次惡劣了起來,最後,乾脆直接地威脅了起來。
只要了你們的錢,算是你們運氣好,再要囉嗦,便要讓楊萬富等人的一條小命也丟在這裡。
楊萬富是何許人也?
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平生殺人如麻,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何曾有人這樣威脅過他?
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
不過在人家的地盤之上,還真是無可奈何。
這幾個月來,不停地交涉,派人到黔州去找那個給出引見信的官員,又花了一筆錢希望對方出來調停,讓楊萬富惱火的是,對方收錢收得爽快,但事兒卻是不辦的。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楊萬富認識到,以前他了解的那一套規則,在這裡,是完全行不通的。想要辦成事,就必須用另外一套規則。
想到這裡,他突然又笑了起來。
難怪二郎要招攬他這樣的人過來,如果這裡的人講規矩,二郎只需要派一個會做生意的人過來就可以了,哪裡需要自己?
既然讓自己來,而且讓自己負責全面的事務,自然是這些地方適應的是另一套規則。
力強者勝。
別人的地盤?
強龍不壓地頭蛇麼?
自己這條強龍,這一次偏偏要按一按地頭蛇!
江東家講得好呀,所謂的強龍不壓地頭蛇,那是因為龍還不夠強!
「范一飛,我們的人,到了多少了?」從水槽里掬了一把水,把臉草草地擦了擦,楊萬富道。
「頭兒,帶上天工的大師傅,我們也只有不到百人,三天之內,能夠全部集結到這裡!」范一飛道。
「很好!」楊萬富笑咪咪地道:「接下來兩天,你把這些人都安置好,不要露了風聲,更不能讓外頭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明天呢,我再跑一趟獨山寨,我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頭兒,要動手嗎?我們這點子人手行嗎?」
楊萬富冷笑:「你見過狼獵羊嗎?狼有多少,羊有多少?在我眼中,這些混蛋不過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羊羔而已,他們太閉塞了,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外頭的虎狼豺豹!明明虎狼已經上門來了,他們卻還咩咩叫著沖虎狼咆哮示威,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頭兒,那傢伙可是國朝的知縣?」范一飛眨巴著眼睛,「咱們真做了這事兒的話,上頭那位摁得下來嗎?」
「幹掉這個知縣,老子自己做!」楊萬富道:「此知縣非彼知縣,在外頭,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宰一個知縣,但在這裡,宰了就宰了,對於蕭二公子來說,恐怕也就是小事一件。一飛,把各隊的隊長都叫來,咱們好生計議一下。」
韓沖,天工鐵藝所屬人員的隊長,也是老韓太爺的徒弟。這一次帶了十名善於冶鐵,鑄爐的大匠過來,專門負責技術方面的事情。
岳騰,行動隊第一小隊領隊。
張斌,行動隊第二小隊領隊。
范一飛,行動隊第三小隊領隊。
上面這些人,其實都可以算作是武裝人員。
因為像韓沖他們這樣的半輩子以打鐵為生的傢伙,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他們最不缺的,就是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