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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笑著道,「今天這些孩子都不用上學嗎?」
譚飛道,「王爺,農忙時節,孩子也算個勞動力,雖然做不得重活,可洗衣服做飯,照顧更小的弟弟妹妹,還是做的來的,由著大人們使喚。
如今這村裡的學堂沒學生了,老師們也就乾脆放假,等著秋收以後再上課。」
「這不是胡鬧嘛,」
林逸哭笑不得,「不過,也沒什麼辦法,就隨便他們吧。」
這種事情要是都管,是真的閒的慌了。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殊問題,要是不顧實際搞一刀切,不但落不得好,還會弄得民怨沸騰。
許多家庭都是四個孩子,五個孩子起步,有的尚在襁褓,有的在蹣跚學步,如果沒有在上學的哥哥姐姐照顧,那只能由大人管著。
但是秋收是何等的重要,是一家人能否安全度過冬天的關鍵。
如果搶收不及時,對他們來說就是災難,是不可承受之重。
一個中年漢子正端著陶罐,訓斥忘記帶了筷子的兒子,見兒子眼淚汪汪這才作罷,從田埂邊上尋了根樹枝充作筷子,低頭奮力的往嘴巴里塞紅薯雜糧。
見兒子孩子繼續哽咽,就把捨不得吃,扒拉在邊沿小魚乾夾給兒子,「吃了趕緊滾蛋。」
孩子把小魚乾捂進嘴巴後,又被他老子瞪了一眼,忙不迭的跑了。
林逸看的好笑。
然後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今日穿著一身藏青色絲綢長襖,挽著高髮髻,一副貴公子打扮,特別是旁邊站著的五大三粗,一臉兇狠模樣的譚飛,更襯托出了林逸的不凡。
中年漢子見了不但不敢怪責,甚至還有點緊張。
「先生,讓你笑話了。」
「沒事,」
林逸望著眼前這已經收割了一半的麥地,笑著道,「這都是你家的?」
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放下陶罐,陪笑道,「這是我買了一兩銀子買的田,伺候了一年,才有第一年的收成。」
林逸隨口道,「去了稅和捐,你自己到手裡有多少?」
中年漢子昂頭道,「攝政王慈悲,取消了以往的許多攤派,眼前只有糧稅,七成是能手裡的,還有一個就是路捐,如果不出糧,出力氣也是可以的。」
林逸道,「累了一年,還出力氣,你們樂意不?」
這是他當時定下路捐後,最猶豫的地方。
說白了,這就是徭役,只是換了一個名稱。
不想服徭役就直接給錢。
「怎麼不樂意?」
中年漢子樂呵呵的道,「不管是修路還是修河堤,都在附近左右,不遠的,工地上還管飯,省了家裡口糧,吃得飽不說,隔天就有一頓肉,這比什麼都好。」
「你繼續吃你的,等會飯涼了,就沒得吃了,」
林逸指著陶罐道,「一邊吃一邊聊。」
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道,「不妨事,我今日累了,也能多休息一番。」
林逸也沒強求,只是問,「昨天我在山上看到大片火光,到處濃煙,秸稈不留著做飯,餵牲口,怎麼就捨得燒了?」
中年漢子笑著道,「先生,你站的是高處,自然看的是遠處,前面的村子是山地,都是前些年開的荒,種的是玉米,收倒是好,可是掰完了玉米,這茬子傷刀,一畝多地,再好的鐮刀,也能給廢了,那收成都抵不上一把鐮刀的錢。
大傢伙沒轍了,能拔出來的就拔出來,拔不出來的就鋪上麥秸稈,一把火給燒了。」
林逸笑著道,「這就不怕入冬沒炕燒?」
中年漢子道,「如今朝廷分了地,誰家沒草垛?
不像以前了,山上砍個柴都得求主家發善心。
去年冬天時候,大傢伙就不差柴燒了。
有些時候還燒炭送入城內,可這城內的老爺們現在都燒煤,都不稀罕用了。」
「挺好的。」
林逸突然有了一種長鬆一口氣的感覺。
中年漢子喃喃道,「先生說的是。」
「以往的時候,百姓有地,都喜歡掛在鄉紳、舉人老爺的身上,現在還有這種情況嗎?」
這是林逸眼前最關心的事情。
中年漢子道,「現在舉人老爺都跟著咱們交一樣的賦稅,交一樣的捐。
何況天子腳下,人人五畝地,那是鐵律。
敢犯案的老爺,全讓馬頡大人給送到勞改隊了。
就是人頭,都有一人高。」
「這馬頡夠狠的啊。」
林逸隨口說了句。
中年漢子道,「這馬頡大人可是個好官,先生還是不要胡說的好。」
林逸訕笑了一下,接著道,「剛剛那是你兒子?」
「淘氣玩意,」
中年男人嘆氣道,「不打不成器。」
「上學了?」
「不怕先生笑話,」
中年漢子依然堆著笑臉道,「我是個粗人,大字不識一個,村里學堂不收學費,俺就不想這孩子跟我一樣,到死是個睜眼瞎。」
林逸笑著道,「聽你談吐,似乎是個見過世面的。」
漢子道,「回先生的話,我曾經在和王爺軍中效力,去過塞北,算是比別人見到的多一些風土人情。」
「你參過軍?」
林逸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在下不才,曾經在沈初將軍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