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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生人,婦人趕緊把襤褸的衣裳緊了又緊,可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早已腐朽的麻衣給扯爛了。
林逸所有的目光都在婦人懷裡的孩子身上。
孩子一歲左右,小手無意識的塞在嘴巴里,滿臉污漬,兩眼黯淡無神,一隻耳朵已經發膿,黃色的黏液已經流到耳角。
林逸隔著老遠都能聞著一股腥臭味。
終究忍不住問道,「大姐,你莫怕,我們不是壞人,這孩子沒瞧過郎中嗎?」
婦人忍不住退後了一步,看看懷裡的孩子,怯懦的道,「沒錢,郎中不給看呢。」
「大姐,讓我看看吧。」
杜隱娘走上前,婦人見是個女子,並沒有牴觸,猶豫了一下,就把孩子抱到了近前。
杜隱娘小心翻弄了一下孩子的耳朵,長鬆一口氣後道,「大姐,這是奶廯,也叫濕毒瘡,你要是放心我,就交給我吧。」
「哦,就是耳朵濕疹。」
林逸上輩子在孤兒院見得多了,此刻也沒有大驚小怪,只是這麼嚴重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這隻耳朵的聽力能不能保得住。
女人見她說的篤定,最終還是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懷裡。
杜隱娘把孩子平放在門前石磨的磨盤上,對著羅漢道,「幫我把這個孩子的手腳和腦袋都按著,別讓他動,再輸一點真氣,不要過猛,孩子太小受不住。」
然後又對著婦人道,「大姐,麻煩準備一碗鹽水。」
婦人見不是什麼珍貴東西,趕忙就去準備了。
杜隱娘等她走了,這才拿出一根面簽,一個竹鑷子,在孩子的不停掙紮下,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耳朵黃痂給給取出來。
孩子殺豬般的叫聲響徹整個村落。
不一會兒,不大的場地就圍滿了一群光膀子的漢子,光屁股的小孩,衣不蔽體的婦人,老態龍鐘的老人。
杜隱娘花了半刻鐘,終於把孩子耳朵里的髒東西給掏乾淨了,最後滴入了鹽水。
孩子的尖叫聲更大了。
婦人見羅漢等人鬆開了手,趕忙上前把孩子抱進了懷裡。
杜隱娘看了看孩子黃色的長鼻涕,對婦人道,「你抱緊些。」
趁著孩子沒注意,把他的腦袋按下,往鼻子裡滴入了鹽水。
孩子打了噴嚏,大鼻涕直接噴到了婦人的臉上。
婦人毫不在乎,只用手擦把了一下臉。
看著懷裡神采奕奕的孩子,感覺跟做夢似得!
這還是自己的孩子嗎?
要不是孩子不停的喊著娘,她都懷疑是不是被掉包了!
她抱著孩子拉著旁邊的男人忽地就跪下,張皇失措的道,「謝神醫,女神醫,女菩薩……」
「小事,不足掛齒。」
杜隱娘上前把這一家子拉了起來。
羅漢在一旁嘀咕道,「還不是因為老子輸了真氣,要不然這娃才沒這麼精神呢。
有了老子這會元功疏通經絡,以後練功夫都是事半功倍。」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不說話的話,
沒人拿你當啞巴。
做點善事也是為子孫積德。」
羅漢陪笑道,「公子說的是,小的受教。」
隨著婦人的一聲神醫,村里圍觀的眾人終於反應了過來,搶著把杜隱娘圍在了中間。
有大肚子病的,有肺癆的,有眼疾的,有癬疾的,不一而足。
杜隱娘為難的看向了林逸,林逸擺手道,「你自己看著辦。」
最後見杜隱娘挨個替人診治,送走一個病人,病人歡天喜地的出村通知親朋好友。
村裡有個神醫。
最重要的是看病不花錢。
到下晚的時候,方圓左右的人都過來了。
甚至是拖家帶口,攜老扶幼。
林逸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
偶爾在旁邊插上兩句話,特別是小兒牛皮癬這類常見病,他特別有發言權。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經費緊張,裡面的阿姨們就用土法。
他要麼幫著搗蒜泥,要麼幫著熬綠豆金銀花。
至於小兒黃疸、流行性腮腺炎、過敏性紫癜、佝僂病,他更是司空見慣了,不用杜隱娘開口,直接就給出來了診療方案。
沒多大會,他的面前也排了一堆抱著孩童的父母。
杜隱娘在一旁見他一些藥方信口拈來,看林逸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了,總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他現在終於相信他師爺的話:和王爺對病理的認識,無出其右。
但是,又著實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個小小的口瘡會為難成那個樣子?
人不自醫?
她在努力的替林逸找著各種理由。
太陽漸漸落山。
林逸撐不住了,直接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只留下杜隱娘一個人繼續診治。
天要黑的時候,長長的隊伍在杜隱娘承諾明日繼續看病的情況下才緩緩散去。
不少村民邀請他們入住。
可是看著破爛的屋子,骯髒不堪的衛生環境,林逸實在沒有勇氣住進去。
最後在海邊生了火堆,準備露營。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村子村長的帶領下,村民扛著松木,抱著麥秸稈、蘆葦,替他們原地搭起了窩棚。
大蝦、海魚更是一堆。
林逸實在推脫不了他們的好意,對著面前頭髮花白的老頭子道,「村長,你也太客氣了,大家都不容易,你也不用這麼客氣,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