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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倒並未因此替自己這個隨珠人不值。
若非做了隨珠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到這麼多的地方,見到這麼多的人,經歷這麼多的事情,還在不違背祖訓的情況下體驗這麼多的……呸呸呸,白菁菁,你在想什麼呢!
「你這麼一說,老夫倒也發現了,公子向來視黃金如糞土,卻對這些文字古籍甘之如飴,總覺得是在做一件不為常人理解的大事吶……」
于吉也是沉吟了片刻,說道。
……
如此半個時辰後,腳下的青銅器終於清理出了個雛形,已經差不多可以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吳良站起身來後退兩步,仔細辨認著上面的文字:
「齊國姜姓呂氏壬公之墓誌……」
對於習慣了後世簡體漢字的吳良來說,閱讀這種文字雖然問題不是太大,但也略微有些閱讀障礙,必須得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去讀。
畢竟,這些「金文」字體與東漢使用的隸書還有著不小的差別。
再加上這時候的文字沒有標點符號,在念的時候還需要思索一下如何斷句。
「公諱不辰,字叔德。
惟壬公十二年,弟靜勾結紀候譖之夷王,夷王不仁不智,烹公而立靜……」
于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湊了上來,接著吳良的話毫無障礙的將這塊青銅板上的金文念了下去。
一邊念還一邊為吳良等人將這一段墓誌用如今容易理解的白話翻譯了出來。
根據中的記載,這上面所說的齊壬公便是齊哀公,哀公只是他的諡號。
齊壬公在上任十二年的時候,同父異母的弟弟呂靜勾結紀國國君向周夷王進讒言,周夷王又是個暴戾且昏庸的天子,便命人將齊壬公烹殺,之後立呂靜為齊胡公。
齊壬公的胞弟呂山與家人幾經輾轉將齊壬公的屍首連同烹殺他的大鼎一起運回來下葬於此,並在墓前飲下血酒發下毒誓,誓要斬殺呂靜為齊壬公報仇,將被奪走的公位奪回來,用呂靜的血來祭奠齊壬公……
這段墓誌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後來的事這上面雖沒寫,但中卻已經有了詳細的記載:呂山最終兌現了誓言,幾年之後就殺死了呂靜,自己做了齊獻公,也算是個言出必行的狠角色。
不過中有提到齊哀公修習「厭魅之術」的事情,而這篇墓誌中卻對此事隻字未提。
也不知道到底是記載有誤,還是墓誌中故意沒有提及。
吳良倒是比較傾向於後者。
畢竟天朝歷來講究死者為大。
哪怕是生前的仇人死後,也沒幾個人還會再惡語相向,更何況還是自家人為死者撰寫的墓誌,其中自然更不會提到一些影響不太好的事情。
不過想要得到最為確切的答案,還需要從齊哀公的墓中尋找線索。
眼下已經發現了齊哀公的墓誌。
那麼齊哀公的陵墓,應該就在這附近……比如腳下。
吳良之前通過聲音便察覺到這下面是中空的,或許這下面便是通往齊哀公陵墓的墓道。
而種在此處的「雲陽」,或許便是後人為齊哀公墓的設下的防盜機關。
不得不承認,「雲陽」作為防盜機關,確實要比吳良之前盜過的墓高端許多,不但能夠將陵墓的入口完全封閉起來,若是有人無意間來到此處,還會被「雲陽」勾去魂魄,最終做了肥料滅了活口。
甚至,還能夠營造出此處乃人間凶境的民間傳聞,一般人聽了這樣的傳聞恐怕來都不敢來。
就算是吳良這個穿越者來了。
在沒有見到「雲陽」之前,也對這處凶境有所忌憚。
哪怕到了現在,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中邪」,更不清楚已經「中邪」的楊萬里與兵士最終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儘管「雲陽」已經被他徹底焚毀。
……
如此閱讀完了墓誌,吳良立刻便又投入了清理工作之中。
這次他已經不再清掃這塊青銅物件,而是四周擴張清理找到這塊青銅物件的邊緣,試圖找到它的邊緣,以此來判斷它的大小,以及進入其中的可行性。
「看來這次咱們應該不會白來一趟了。」
于吉也是摩拳擦掌、口沫橫飛的道,「老夫此前是真沒想到,竟有人會將王宮修建在一座陵墓之上,需知這陽宅與陰宅正如陰陽兩極,倘若修建在一處地方,便要看此地的風水傾向於陰或是陽了,要麼是陽宅鎮壓陰宅令墓主人一脈香火斷絕,要麼便是陰宅將陽宅攪得不得安生……老夫幾日前來到此處時,便看出此地陰盛陽衰,也難怪這座王宮建成不久之後便新王便被謀害,此處自此也變成了一處凶地,無人敢來居住。」
「……」
吳良懷疑這個老童子是在馬後炮,不過沒有證據,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依舊埋頭進行著自己的清理工作。
白菁菁聽過之後想了想,卻問了一個值得推敲的問題:「老先生,我倒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說此處是先有了一座陵墓,而後再有人來此建起了一座王宮呢?還是先建起了王宮,才有人偷偷在王宮之下建起了一座陵墓?」
「這……」
于吉當即愣住。
吳良一邊做著自己的事,一邊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兩種可能都有。
有可能齊胡公呂靜上位之後執意遷都於此,就是為了鎮壓齊哀公之墓,只是忽略了或是根本不懂風水方面的問題,以至於反而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