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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族的好日子便在周懿王時戛然而止了,那時鎬京來了一位名為呂不辰的齊王,這位齊王雖名義上是來朝拜天子,但實際上卻在打木甲的主意,因此來到鎬京以後便私自見了先祖,向先祖索要製作木甲的秘訣。」
「先祖哪裡肯將秘訣給他,不成想此人竟不擇手段,命人將先祖與家中家眷全部綁了秘密送去齊國。」
「幸好那時族內有一名子嗣正在宮廷做工才免於此劫,此人便是我們百里一族的先祖了,百里先祖回來以後得知此事,立即求見周懿王稟報此事,我族身為周室的御用工匠卻被齊王擄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周懿王如何能夠忍下,當即命人將還未離開鎬京的呂不辰捉拿,可那時呂不辰已經命人將先祖與一眾家眷送出了鎬京。」
「然而周懿王對先祖與木甲毫不在意,他並不詢問先祖與一眾家眷的下落,捉拿呂不辰只是要治他的不臣之罪,最終呂不辰被周懿王以不臣之罪烹殺,而先祖與一種家眷卻也自此沒有了下落。」
「百里先祖心灰意冷,於是離開鎬京更姓為百里,一邊暗中尋找先祖的下落,一邊過起了隱居的生活,這便是我們這一族姓氏的由來。」
「只可惜那時百里先祖尚且年輕,還並未完全掌握木甲的精髓,又始終不曾尋得先祖的下落,因此這門技藝便徹底失傳了,如今我們這些後人傳承的,也只是百里先祖留下的部分理論,難以將我族最為驕傲的木甲重現。」
說到這裡,百里濟又不無惋惜的嘆了口氣,顯然他對先祖那傳說中的木甲亦是頗為嚮往,只可惜傳承早已斷絕。
「這……」
而聽到這段歷史,吳良心中亦是驚愕不已。
連起來了!
百里濟一族的往事居然將他此前在齊哀公墓中發現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物居然全部連起來了!
難怪齊哀公墓中居然有那麼多木人,而齊哀公自己的棺槨之中,亦有一具已經殘破的木甲,甚至直到吳良前去查探的時候,那木甲的手臂還能夠行動!
那時吳良便在想,姜姓呂氏難不成還掌握了木甲術?
原來並不是他們掌握了木甲術,而是齊哀公將偃師與其家眷秘密擄去了齊國!
再至於齊哀公呂不辰被周懿王烹殺的事情。
這段歷史只出現於數百年之後才成書的《史記》之中,並且記載也相當簡短,只說呂不辰繼位之後,紀國的國君在周懿王面前進了讒言,於是周懿王便命人將其烹殺了,並令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呂靜繼位,為齊胡公。
這段歷史其實在後世考古界存在著不小的爭議。
畢竟周懿王與齊哀公都生活在周朝建立百年之際,此事周朝王室與姜姓呂氏之間還應該有著相對緊密的關係,而紀國又是一個彈丸小國,甚至沒有在史書上留下太多的記載,這樣一個小國的國君真的能對周懿王產生那麼大的影響力,使其直接處死齊哀公麼?
就算是處死,也分很多種方式。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讒言,周懿王有必要使用「烹殺」這種極度殘忍的方式驚奇處死麼,這未免也太不顧及兩家情分了,畢竟姜子牙可是周朝的重要元老啊,如此對待他的子孫,其實也是在打周朝王室自己的臉。
另外。
數百年之後成書的《史記》中便真的能夠還原當時的真相麼,如果可以的話,司馬遷為何對此僅僅只是用了一句話便全部帶過?
是不能說,還是他也並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只能一筆帶過……
而百里濟的這番話,便給了吳良答案。
並且其中的許多細節都與吳良此前在齊哀公墓中發現的事物對得上,這無疑證實了這番話的真實性。
同時。
周穆王、周共王再到周懿王,雖然歷時三代王朝,但據吳良所知的歷史年曆,三代之間最短的時間線應該只有二十幾年,畢竟也只是周穆王比較長命,周共王與周懿王便都是短命,因此若偃師完全是有可能活過三代王朝的,這點也不是問題。
再至於偃師與其家眷的下場……
自那之後他們再無下落,木甲也完全沒有了傳承,留在齊哀公棺槨中的木甲可能便是世上最後的木甲。
如此去推測的話,偃師與那些家眷可能早已遇害。
吳良忽然想到了齊哀公墓中的那些培育痋蟲的人俑。
古時修建陵墓,為了防止陵墓的陪葬與結構圖紙泄露,時常會將工匠殺害一同陪葬,畢竟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因此偃師與那些家眷極有可能被齊哀公的家眷與胞弟「就地取材」……
「百里先生,若我能為你找來一具尚且能動的殘破木甲,你是否有信心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研究,以此來逆推出木甲的製作方法?」
回過神來,吳良忽然問道。
關於偃師與那些家眷的猜測,吳良自然是不會說與百里濟聽的,免得他聽過之後情緒出現波動,生出多餘且無用的想法。
「吳將軍竟有這種東西?」
百里濟一愣,這顯然是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曾想到的。
「乃是在一處秘境中偶然所得。」
吳良微微頷首,避重就輕的道,「我曾將那木甲拆解查看,在其胸腔內發現了使用神秘粉末製作的五臟,另外木甲的肢體之中還填充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可惜我才疏學淺,並不能參透其中的奧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發現這具木甲時,這具木甲的手臂還能動,手指也能做出抓取的動作,只不過看起來應該是無意識的機械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