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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秋戰國時期。
即是說,孫業此前訴說的事情並非胡編亂造,這些懸棺應該就是春秋戰國時期便已經出現在了這裡,與魯班死亡的時間基本保持了一致。
同時。
這也證實了吳良的另外一個推測——棺材主人的社會地位確實不算太高,最多只能說是家裡有幾個小錢。
因為楚國在春秋戰國時期還發行了一種高位貨幣。
這種高位貨幣叫做「郢(ying三聲)爰(yuan二聲)」。
「郢爰」是天朝古代最早的黃金貨幣,這種貨幣雖然不是王室貴族的專屬,但通常也只有王室貴族才用得上,畢竟黃金與青銅的購買力根本不是一個層級,一般老百姓就買點糧食與布匹,交易量也不會太大,「蟻鼻錢」那樣的小錢就已經能夠滿足日常,實在沒有使用「郢爰」的必要。
不過古時下葬可是件大事。
倘若棺材主人社會地位較高,家中資產又比較殷實的話,通常情況下是斷然不會拿「蟻鼻錢」進行陪葬的,除非家中後人沒有絲毫孝心。
因為在古代「蟻鼻」也是輕小的代名詞。
「以蟻鼻之缺捐無價之淳鉤」,意思是只因輕微的缺陷捨棄了無價的寶劍,可見「蟻鼻錢」確實就是的小錢,不比較購買力,只從字面意義上理解的話,貨幣地位應該等同於後世貨幣體系中的鋼鏰兒。
而棺材主人家境一般的話。
就算不考慮當時的下葬習俗,應該也是沒有能力對棺材主人進行懸棺葬的。
懸棺葬在春秋戰國時期難度可不小,耗費的人力物力絕非家境一般的家庭能夠承受……
如此分析,棺材主人移到此處可能並非其家人所為,在加上遷移的過程又十分暴力,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對棺材主人的尊敬,這種可能性無疑又高了許多。
既然不是棺材主人的家人建造懸棺。
種種跡象又表明,這些懸棺也不是祖師爺的「仙跡」。
那又會是什麼人會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吳良心中越發疑惑。
可惜棺材裡面除了這些東西,已經找不到更有價值、又或是能夠證明棺材主人真實身份的東西,比如印章之類。
吳良只得重新將棺蓋蓋好,心中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
「公子,你已經好半天沒有動靜了,可有什麼發現?」
懸崖上面傳來于吉的聲音。
吳良抬起頭來向上望去,只見這老童子此刻正趴在懸崖邊上探出一個腦袋向下張望。
看他的表情,應該也是有些緊張,臉上鬆弛的皮膚正在一抖一抖,不過身後應該有人拽著防止他掉下來,否則似老童子這般貪生怕死的傢伙,又怎敢趴在懸崖邊上與他說話。
「一會上去再說。」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吳良的發現可不是一兩句話便能夠說清楚的,自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廢話。
「公子,不是老夫不知輕重,非要在這時候擾亂於你,只是老夫方才忽然想起一事,覺得極有必要提前說與你聽,或許能為你查探懸棺時提供一些思路。」
于吉接著又扯著嗓子喊道。
「哦?說來聽聽?」
吳良頓時來了興趣,終於耐下性子說道。
「老夫曾在一部不知名的古籍中看到,這『地仙之宅』的懸棺也叫作『虹橋』,懸棺下面插入岩壁用來支撐懸棺的圓木,則叫做『虹橋板』,虹橋跨空連通天地,可令居於此處的仙人魂魄自由出入,歸返天府。」
于吉自是不敢耽誤,連忙對吳良說道,「因此老夫心想,若是公子沒有在這些懸棺中找到什麼重要線索的話,或許可以換個思路,從懸棺的布置方式上入手,沒準兒這些懸棺其實是組成了一個古怪陣法或是旁的什麼不易察覺的機關呢,畢竟公輸班可不是尋常人,他的公輸冢自然也不會太過尋常。」
「這……」
于吉的這番話倒確實為吳良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不過方才在對面觀看這些懸棺的時候,他倒並未從布置方式上看出什麼不同尋常之處了。
而說起陣法之類的東西,諸葛亮才是瓬人軍中的佼佼者,這孩子方才在下面看了半天,似乎也沒有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來。
再說機關,這就是傳承了部分《公輸經》的孫業的專長了。
可這個傢伙似乎也沒有從中看出些什麼來,畢竟他可是自小便與父親每年來此祭拜祖師爺的,若是真有什麼發現,肯定早就已經發現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知道了,我會留意這方面的情況……」
心中想著這些,吳良如此回應了于吉,接著便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工具包里取出了一塊絹布與一支炭筆。
這崖壁上共有近百口懸棺。
若只憑記憶,恐怕很難將每一口懸棺的位置記得清清楚楚。
而現在派人回到對岸去記錄的話,又要浪費不少功夫,所以吳良決定一邊查探這些棺材,一邊畫出一張懸棺的布置草圖,如此若是自己不能有所發現,也可以帶著草圖上去之後再讓諸葛亮與孫業分析一番。
正說著話的同時。
「唉唉唉!」
于吉卻忽然又發出一連串的驚叫,那張老臉浮現出濃烈的驚懼之色,指著吳良下方的河水連連叫道,「河、河神,公子小心,那河神就在你正下方,此刻正在水中看著咱們呢!啊!它、它竟也對我笑了,它看上我了,它想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