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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這是祖師爺的要求,這些親傳弟子就算捨不得自家孩子,也只能忍痛照辦。
但若是知道自家孩子最終其實是被打成了「絕戶樁」,那可能就未必有多少人能夠心甘情願的照辦了,人本來就是這麼現實,就算古人有時候有些愚忠,卻也不至於愚忠到這種程度,這麼多人因為師傅的一句話,便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與家族命運全部交出去,這關乎人性。
所以吳良覺得。
應該是魯班以自己的陵墓需要「打生樁」為由,要求自己那些傳承了《公輸經》的親傳弟子每個人獻上了一個子嗣,並且自己打好棺材送了過來,最終又瞞著這些親傳弟子布下了「絕戶樁」。
從而以這樣的方式實現了《公輸經》詛咒的傳聞。
警告後來者不要再修習《公輸經》,更不要利用《公輸經》行不端之事,從而保住匠師一脈永不斷絕。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件事最終還是會有人知道,比如……孫業的先祖。
孫業的先祖亦是依照祖師爺的要求獻上了棺材與子嗣,後來得知竟是被打下了「絕戶樁」,為了家族香火不斷,這才不惜興師動眾進入公輸冢,想方設法將自家的「絕戶樁」給偷了出去。
為此,孫業的先祖定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那些溶洞與地宮中的屍首,應該便是他們留下來的。
如此便能夠解釋孫業身上為什麼會有地宮的「鑰匙」,為什麼知道「絕戶樁」的事情。
可惜此舉似乎並未完全扭轉「絕戶樁」給孫業家族帶來的影響,他們雖然勉強保住了一絲香火,但卻也只能是苟延殘喘,如此才勉強傳到了孫業這一代。
也是因為辦了這件事,孫業家中才會每年前來此處祭祀祖師爺。
因為掘了祖師爺的陵墓,這在任何時候都是一件大逆不道的孽障,世世代代來此賠罪祈求原諒,亦是一點都不為過。
所以……
《公輸經》的詛咒,其實本質可能是「絕戶樁」的詛咒。
此前孫業說過,當年魯班的親傳弟子達到了上千人,即是說世間定有些《公輸經》的傳人並未受到詛咒。
不過這樣的傳聞、甚至活生生的「絕戶」例子出現時,也足以震懾到這些人。
使得他們不敢再將《公輸經》傳給自己的後人,甚至連自己都不敢再用,免得自己的家族也受到相似的詛咒,最終「絕戶」。
如此《公輸經》最終失傳,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果真如此……
吳良竟有不自覺的有些佩服魯班了。
不管他做的事情是否只得尊敬,但能夠設計出這樣一盤大棋,他便已經是一位相當可怕的謀者,最起碼吳良認為自己還沒有本事設計出這樣的大棋。
想到這裡。
吳良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當初這個名叫「宇文忌」的孩童屍首被人掘了出去,那麼這裡布置出來的「黃泉」還算數麼?
畢竟常理來講。
如果一個「陣法」的陣腳不再完整,那麼這個「陣法」便已經不可能正常運行了。
還有。
這個名叫「宇文忌」的孩童屍首究竟去了哪裡?
是被帶出去重新進行了安葬?
還是開棺的時候已經發生了某種異變,不但配合木鵲與河神給掘墓人造成了極大的損傷,自己也永遠留在了這個地方?
這種可能並非不存在。
看看其他的豎葬棺,那些「咚咚」「咚咚」的叩擊聲絕對不是假的,天知道他們已經變成了什麼樣的可怕東西,會給吳良等人造成怎樣的威脅。
若是如此,吳良等人需要擔心的東西便又多了一個。
吳良不由又想起了之前遇到過的那個「水鬼」。
那會不會就是這個叫做「宇文忌」的人所化……
正如此腦補的時候。
「小人也說不好。」
孫業若有所思,卻又並不十分肯定的道,「只是這刻在棺材上的名字實在太巧合了,時間與我家祖訓的突然更改也能夠聯繫到一起,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通過孫業的語氣,吳良聽得出來,這個傢伙應該也是產生了一些聯想。
只是出於對先祖與祖師爺的尊敬,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不太願意繼續往深了去想,更不願意對吳良這伙外人將這些聯想說出來。
吳良回過神來,接著問道:「那麼你們家有沒有祖墳,祖墳中又有沒有埋葬『宇文忌』屍首的陵墓?」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
孫業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聽我爹說,我家也是自那條祖訓出現之後,便不再設立祖墳,每一代姓氏不同,都是似我爹一般看個合適的地方便下葬了,就連我爹也不知道我家祖上的祖墳究竟在哪,或許早已毀去了。」
「原來如此。」
看來想要從孫業這裡探得這具屍首的去向是不可能的,吳良倒也並不失望,接著又對典韋與楊萬里說道,「你們二人再查探一下這些豎葬棺,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已經開了棺的棺材。」
「諾!」
兩人應了一聲,立刻照辦。
結果不久之後,得來的結果則是——沒有。
整整九十八口豎葬棺,就只有這一口棺材以這樣的方式打開,其他的棺材都好端端的埋在地里,甚至連明顯的破損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