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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
吳良很快便發現了一小片殘存的乾草編織物,這東西已經嚴重腐壞,就像是被水浸透的紙張一樣,輕輕一碰就爛。
「這具遺骸沒有棺槨,又在靠近遺骸的泥土中發現了這種東西,看來當年應該就是用草蓆裹上之後就草草下葬了。」
吳良已經進入了忘我的狀態,一邊做著這些工作,一邊還時不時自言自語兩句。
瓬人軍眾人將他圍在中間也不出聲打擾,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覺得無聊,相反每次圍觀吳良做這些工作的時候,他們只覺得吳良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儀式感。
而且他們始終相信,吳良的每一個細微的舉動應該都有相應的說法,這必定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只有似吳良一樣施為才能夠給與墓主人足夠的尊重,得到墓主人的理解與應允,而不是墓主人的詛咒與報復。
「……」
不遠處的巫女呼看到這一幕,眸子之中亦是充滿了驚奇之色。
她從未經歷過盜墓的情景,當然更不可能見過考古的情景,因此吳良的任何一個舉動都令她不明覺厲。
不久她就看到吳良小心的清理出那顆殘缺不全的頭骨,接著又將其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提前叫楊萬里舖下的麻布上面。
非但如此。
吳良居然還將頭骨附近散落的那些細小的碎骨碴,以及在頭骨附近找到的三顆牙齒也十分細心的收集了起來,清理掉上面的泥土之後同樣擺在了頭骨的旁邊。
這個時代,倭國的文化傳統幾乎全部來自天朝。
因此掘墳在倭國亦是天怒人怨的罪孽。
可巫女呼看著眼前的一切,卻只覺得吳良的每一個舉動都十分考究,完全看不出半點對死者的不敬,反倒像是在對死者進行一次法事,是對死者亡魂的又一次洗禮與祭奠。
而在眾人圍觀之下。
吳良的清理工作仍在繼續,自上而下,胸骨、嵴椎骨、胯骨、腿骨……吳良每一步都進行的井然有序,所有的骸骨無論斷裂與否,無論是否完整,都被吳良一一清理乾淨,而後分類擺放在了旁邊的麻布上。
而在這個過程中,吳良也清理出了三件不屬於骸骨範疇的物件。
一個是一枚箭頭形狀的小玉圭,上面刻有一圈雲氣紋作為裝飾,這是春秋戰國時期帝王、諸侯朝聘、祭祀、喪葬時常用的玉制禮器,但這東西上面通常不會標註主人的身份,因此雖是頗為珍貴的文物,但卻不能為吳良提供重要信息。
另外一個則是一個青銅獸像,這東西也不大,與吳良的拳頭差不多,看起來像是一條趴在地上的熊,又有點像狗,總之有鼻子有眼,看起來活靈活現,不過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信息。
最後一個則是一面盤子大小的銅鑒。
銅鑒的一面刻有一個大大的古齊文字,形似三棵樹或是三把傘呈「眾」字的結構排列在一起,吳良認得這個字,這便是一個「齊」字。
雖然這個銅鑒也沒有明確的點明墓主人的身份。
但結合《養神芝通要》中的記載,吳良已經可以確定面前這具骸骨正是齊康公呂貸,他找對了地方。
不過吳良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他還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一邊儘量將呂貸的遺骸全部收攏起來,一邊希望能夠發現更多的古物,最好再來一方印璽。
畢竟呂貸曾做過一段時間的齊王,而一般情況下,做過王的人都會有一方專屬的印璽用於證明自己的身份或是發布政令詔書。
但很遺憾。
吳良將這處墓坑全部清理乾淨之後,也並未發現印璽的蹤跡。
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好說的,歷史便是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有可能田氏將他趕下王位之後,便收走了他的印璽;也有可能印璽在他被放逐的過程中不慎遺失了……
「總算完成了!」
吳良直起腰來伸來一個大大的懶腰,身上的部分關節跟著發出「啪啪」的響動,而後抬腳準備爬出墓坑。
「公子。」
典韋立刻上前攙扶,輕輕一拉便將吳良拎了出來。
「公子,這次可有什麼發現?」
于吉隨即湊上來問道。
「老先生稍安勿躁。」
吳良卻笑了笑,褪去手套將察木王子拉過來,指著同樣擺在麻布上的三件衣物問道,「察木,你先瞧瞧這些東西上是否有什麼氣息?」
「……」
察木王子搖頭。
「那我這個呢。」
吳良又指了指自己的懷中,不用明說,察木王子也肯定知道吳良指的是「太公印」。
「氣息依舊洶湧,不曾發生改變。」
察木王子如實答道。
「這就奇怪了,與這些都沒關係麼……」
吳良隨即蹙起了眉頭。
他現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太公印」氣息異常的原因,而且他相信這異常的氣息必定與呂齊王室的某件重要遺物有關,可如今已經將齊康公呂貸的遺骸與遺物都找了出來,卻還是一無所獲。
看來這座島上必定還有一些他尚未找到的東西……
如此想著,吳良又看向了正在不遠處瞅著他的巫女呼,於是便命人將巫女呼帶了過來,大大方方的展示著麻布上的遺骸與遺物,開口問道:「呼姑娘,這便是我目前在這個地方找到的所有物件了,不知你私自來此是為了尋找什麼東西,可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