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頁
看到這一幕,吳良越發確定這名老者在村子裡的地位一定不低。
因為若是尋常的群居村落,就算鄉里鄉親有了什麼事情會互相幫忙,可各家的東西還是要自行保管的,尤其是農具這樣的重要生產工具……就這麼說吧,在一個村子裡,誰能夠將生產工具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便等於攥住了所有村民的生計,這樣人不說在村子裡面隻手遮天,也必定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地主?
三老?
吳良心中猜測著老者的身份,卻也並未多問。
他只是暗自告訴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名老者雖然看起來慈眉善目,村民們表現的也頗為好客,但與那些關係比較鬆散的村落相比,這個老者與村民們若是藏了什麼壞心眼的話,亦可以做到同進同退,對付起來也要費不小力氣。
尤其若這個村子真是那名老者的一言堂的話,只需他一個人產生了什麼壞心思,便可以輕易發動村內的百餘家百姓,那加起來也是幾百號人呢。
「我們這裡窮鄉僻壤,居住條件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才是。」
帶吳良等人看過院落里的情況之後,老者又回過身來施禮說道。
「怎麼會,我們這樣的人風餐露宿已是家常便飯,能夠有這麼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便已謝天謝地了,還要多謝老先生康慨相助。」
吳良連忙還禮道。
「冒昧的問一句,公子是打算在我們村子少住幾日,還是明日一早便啟程趕路?」
老者又笑盈盈的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就算不是明日一早,最晚也會在明日之內啟程。」
吳良沉吟片刻,說道。
這座村子的民間傳說已經打探的差不多了,先教眾人休整一夜,明天再去瞧一瞧那座衣冠冢不遲,不過肯定不是去掘墓,就只是查探一下那座衣冠冢的外部細節,看看是否能夠從中找到一些有幫助的線索。
至於衣冠冢內是否可能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吳良就算再心急,也斷然不會當著這些村民的面去做掘墓之事,如此必定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的方式便是先假意離開,然後再趁著夜色折返回來,趁著村民們與那座扁鵲的衣冠冢不注意速戰速決。
「既然如此,公子便早些歇息吧。」
老者微微頷首,轉身便要離開。
「老先生留步。」
吳良又將其叫住,楊萬里則已經頗合時宜的取來了幾片用麻布保起來的肉脯,吳良順勢接過交到老者手中,笑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老先生務必笑納。」
瓬人軍不差錢,出征攜帶的肉脯都有鞋底大小,別看只有幾片,分量卻是很足,這三片肉脯加起來得有一斤左右,卻要用至少五斤鮮肉才能製成。
而在這個戰亂時期,老百姓基本上都是食不果腹的狀態,莫說是肉食,便是最糙的陳糧能夠管飽都是一種奢望,因此他這謝禮已經不算輕了。
「公子不必多禮……既然如此,老朽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者口中說著推讓的話,卻已經麻熘將肉脯接了過去,肉脯的香氣隨即撲入鼻腔,老者說話咬字之間都帶上了一些砸吧嘴的聲音。
……
如此送走了老者。
瓬人軍眾人立刻將隨行的簡易鋪蓋自馬車上卸下搬入屋內安置,又有幾名瓬人軍兵士開始生火造飯。
如此安排的差不多時,吳良端著粥碗將一干瓬人軍骨幹叫入了屋內。
「楊萬里,今夜的守備工作你需仔細安排,告訴兄弟們務必不可大意,更不要放過任何風吹草動,要比在荒郊野外更加警覺才是。」
吳良率先對楊萬里道。
「公子,難道你看出這些村民有什麼歹念?」
楊萬里下意識的問道。
其餘眾人亦是微微蹙起眉頭,臉上浮現出些許憂色。
「那倒沒有,不過這世道最難琢磨的便是人心,我只通過那些集中管理的農具看出這個村子村民之間的關係比一般的村子更加密切,人際關係如此密切的村子更容易做出一些於我們不利的事情,因此不得不防。」
吳良正色說道。
「那你為何還給那老者肉脯,若是你有這方面的擔憂,不是更應該財不外露麼?」
白菁菁立刻提出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
「我也是後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是好日子過得久了,已經忘記了民間疾苦,並不覺得給幾塊肉脯有什麼問題,後來話既然說出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給了,權當做禮尚往來。」
吳良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失誤,無奈道,「事已至此,那三片肉脯便當做他們的試金石吧,倘若他們果真因此對我們不利,便只能怪他們自己貪得無厭了。」
「就是,倘若他們只因些肉脯便要對我們不利,那說不定他們此前對過往的商旅也做過相似的事情,我們出手也是替天行道了。」
曹旎則替吳良說起話來。
許是眾人都見過了一些比這更大的陣仗,因此提起此事來,雖然多多少少有那麼些憂慮,但卻沒有人因此感到害怕。
就連曹旎亦是如此。
話說這丫頭自小養尊處優,從未沒上過戰場不說,也未親眼見過吳良與瓬人軍對敵時的果決雷利,此刻竟也一點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