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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也和艾倫威爾遜有關,在駐印英軍撤離之前,關於印巴分治是破壞孟加拉民族的完整性,防止最富有、最團結的孟加拉成為印度主導力量的消息,在孟加拉地區廣為傳播,已經造成了一定意義上的影響。
這到也不能說是錯誤,實際上英國人第一次感覺到英屬印度的富裕,就是孟加拉人留下的印象,孟加拉被占領的時候,總督克萊武當年就覆滅的王國金庫找到了相當於五千八百萬英鎊的財富,那時候是一七五三年。
正因為孟加拉地區的富裕,才促使英國下定決心占領整個次大陸,並且在未來的一百年時間中為這個目標而努力。
孟加拉在次大陸人口排第二,在恆河中下游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不利用上太可惜了,於是在英國撤離之前,便開始散播印巴分治是瓦解孟加拉族的陰謀論。
而甘地目前前往的加爾各答,就是印巴分治後東北部仇殺的中心。
因為印度教徒在次大陸的壓倒性數量,尼赫魯還是把加爾各答和一部分旁遮普留在了印度版圖之內。
這就是甘地在一步步逼近的地方,剛剛結束宗教仇殺的東北部中心,兩大教派只是把仇恨壓在心裡,還有為數眾多的孟加拉民族主義者。
整個印度東北部就如同已經爆發的火山,目前還處在餘波當中。一方面是本教派要復仇的火焰,另一方面則是對即將到來衝突的惴惴不安。
一旦大規模衝突再次爆發,整個加爾各答都會化為灰燼。
當然在這一切來臨之前,蒙巴頓已經卸任了總督的職位,完成工作準備歸國過生日去了,這是早就已經謀劃好的,剩下的事情就讓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領導人自己面對吧。
他在新德里的時候做過努力,雙方沒人聽他的,現在他走了,次大陸的一切已經與他無關,看看英國人離開之後,國大黨和穆盟有沒有更加具有建設性的辦法,解決已經開始爆發的問題。
到達加爾各答的甘地住下了,傍晚,有幾名印度教青年站在室外大喊:「甘地,你是叛徒!要保護印度教徒,不要保護和平教徒!甘地滾回去!」
甘地推門而出,解釋了自己的理念,希望兩大教派和睦,一旦衝突再起,只會讓加爾各答毀於一旦,遲早幾個印度教青年離開。
甘地在加爾各答再次宣布絕食,直到宗教的戰火熄滅為止。甘地為大大小小的事先後進行過十六次絕食,其中兩次歷時三星期。有幾次差一點命歸黃泉。儘管年事已高,但為了成千上萬的無辜者,以生命為賭注是值得的。
這次不同往常,一開始絕食,身體機能就有極大的反應,體力衰退,頭眩眼花,午夜,便連話都講不出來了。這個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樣很快傳遍加爾各答,一批焦慮不安的群眾前往探視,走出這所住宅,無不譴責暴力。
似乎甘地再次以非暴力的精神,阻止了加爾各答的教派衝突,整個印度只有他具有這種威望,但是甘地應該不會想到,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絕食。
宗教仇殺已經造成了兩大教派幾十萬的死亡,在這種情況下,甘地還用對付英國殖民政府的招數,來對付印度?
倒不是沒有作用,只不過在不少人深受感動的同時,也有大批人反感甘地的行為。他們是印度人不是英國人,自然也沒有英國人的顧忌。
在很多印度教徒的眼中,教派衝突都造成了這麼大的死亡數字,甘地卻還在呼籲和平,這幾乎就是背叛了印度教,加上甘地曾經希望真納領導印度的消息已經廣為傳播,令這些人心中極為憤怒,認定了甘地是叛徒。
終於一個艾倫威爾遜很熟悉的定律,出現在了這批印度教徒的心中,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在這些人眼中,本身代表印度教的甘地呼籲和平,比和平教徒更可恨。
更不要提和平教徒也存在敵視甘地的人,他的理念在印度獨立之後已經沒有這麼容易,像是英屬印度還存在的時候,那麼打動人心了。
在印度獨立之後,甘地的演講不再像是英屬印度還存在的時候,受到歡迎。相反,因為制止宗教衝突,甘地在演講的時候頭一次聽見了殺了甘地的口號,而進行這種呼喊的是印度教徒。
他的話失去了昔日的魔力,非暴力支離破碎。印巴分治之前,穆盟視他為頭號敵人,說這個詭計多端的人想假扮成他們的朋友,而現在印度教徒則又稱他為頭號和平教徒,說甘地是和平教徒打入印度教的內奸。他的名字本不應是莫漢達斯·甘地,而應是穆罕默德·甘地。
現在國家已經獨立,沒人還有耐心肯聽一位年老無用的人喋喋不休。印度教徒覺得已經控制了次大陸的局勢,沒有必要假裝和睦。
而和平教徒的大部分人,仍然一如既往的敵視他,不知道此時的甘地,有沒有想起英屬印度還在的時候,那種一呼百應的場面?
在英屬印度時代追隨在甘地身後的國大黨高層,則剛剛通過了一項決議,拒絕就財政問題分割給巴基斯坦應得的份額,反正蒙巴頓已經走了,駐印英軍也在撤離,他們已經沒有必要遵守之前的約定了,更何況仇殺已經導致了很多人喪生。
退一萬步來講,這批錢留著舉行酒會,購置豪車不香麼?
也就在甘地進行絕食後的兩天,甘地和往常一樣在他的住所外的草坪上與人們一起祈禱,他正在向信徒發表講話時,一枚炸彈在他的身邊爆炸,人們驚慌失措,但是甘地仍然繼續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