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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圖勃然變色。
天子一開口就提沮授,不像是巧合這麼簡單。
「陛下了解沮授?」
「略知一二。」見郭圖臉色不對,劉協心中得意。
以無厚入有間,不僅可以用在戰場上,更能用在挑撥離間上。
郭圖與沮授不和是明擺的,這麼大的間隙,不利用一下,實在太浪費了。
「看來沮授真是名揚天下,連陛下都知道了。」郭圖有意無意的引導道。
見郭圖上了鉤,劉協又故意往回找補。「沮授是不是名揚天下,朕不清楚。朕只是聽說沮授提議袁紹接朕去冀州,所以有點記憶。你這次來,莫不是為了此事?」
劉協越是掩飾,郭圖越覺得自己猜對了。
「陛下何時能夠起程?」
「還沒定。」劉協不緊不慢地說道:「茲體事大,當與公卿商議之後再說。你來得正好,袁紹究竟是如何想的?」
郭圖故作不解。「陛下何出此言?車騎將軍……」
劉協抬手打斷了郭圖。「車騎將軍郭汜剛剛戰死,你確定要用這個稱呼?」
郭圖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袁紹。
車騎將軍郭汜剛剛戰死,朝廷承認的冀州牧韓馥又能強到哪兒去?他是在陳留太守府的廁所里自殺的。雖說這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但袁紹的冀州牧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
「陛下,郭汜乃西涼武夫,挾持重臣,禍亂朝綱,屠戮無辜。他這車騎將軍真是陛下認可的嗎?」
「誠如你所言,郭汜胡作非為,不堪為大臣。但袁紹就配嗎?」
「陛下此言,不知從何說起?」郭圖沉下了臉,聲音也大了起來。
劉協哈哈大笑。「不如就從袁紹推舉劉虞為帝說起,如何?」
郭圖頓時語塞。
袁紹不承認天子這件事證據太多,想否認都無從否認起。天子又如此咄咄逼人,他想裝糊塗都辦不到,直接被天子逼到了死角。
見郭圖不說話了,劉協起身繞過書案,來到帳門口,吩咐了幾句。
站在帳門外的郎中轉身去了。
劉協回到書案後,拿起案上的文書,看了起來。
郭圖剛要說話,劉協說道:「你不用急著辯解,待會兒再說不遲。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應該記錄下來,將來著於史書,讓後人知道是非曲直。」
郭圖心中一緊,臉色微變。
若是與天子面對面,他縱使強辭奪理,多少也能為袁紹辯解幾句。可是被人記下來,這就麻煩了。將來丟臉的不僅是袁紹,還有他。
郭圖重新打量著劉協,越看越覺得和印象中的那個少年不同。
幾年前的劉協雖然聰明,卻沒有如此銳利。
難道是因為擊敗了李傕,天子有了說話的底氣?
郭圖正思索著,身後腳步輕響,有人走了進來。
「陛下,令史琰奉詔。」
劉協放下了手裡的文書,抬起眼皮,瞥了郭圖一眼。「你可以說了。」
郭圖口中發乾,有點氣急敗壞,扭頭不語,看向一旁準備記錄的令史。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
的確是個女子。
「陛下,朝廷真是無人可用了嗎?竟用女子為令史?」
劉協淡淡的說道:「她雖是女子,才學卻不讓鬚眉。你若是不服,不妨與她辯論一番。」
郭圖正愁沒有機會岔開話題,正中下懷。
「既然如此,那就要請教了。」郭圖轉身向蔡琰行了一禮。「在下潁川郭圖,字公則,敢問足下高姓大名,籍貫何處,師從何人?」
蔡琰放下手中的筆,微微欠身。
「陳留蔡琰,字昭姬,見過郭君。琰無師承,由先父啟蒙,粗通筆墨,讓郭君見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取其辱
郭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出了水的魚。
怪不得這麼眼熟,原來竟是蔡邕的女兒。
還是算了吧,何必自取其辱呢。
郭圖的反應很快,隨即由傲慢變成了欣喜。
「聞說你陷於賊中,車……冀……」郭圖連續打了個兩個磕巴,一邊說一邊落下淚來。「盟主曾多方尋找,皆無下落,不意今日見你無恙,可喜可賀。」
蔡琰也沒說話,一手握簡,一手提筆,寫了幾行字。
「你……」郭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蔡琰淡淡地說道:「郭君不必多慮,琰雖女子,蒙陛下不棄,召為令史,必直書其事,不敢以一字誣君子。」
郭圖心裡咯噔一下,臉色變得異常難堪。
他豈能聽不出蔡琰的言外之意。
這明顯是針對王允殺蔡邕時的謗史之論,同時也表明了蔡琰不會給他們留面子,將來會在史書上如實記載相關的隱秘,讓後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怪不得天子的態度如此激烈。
郭圖心思急轉,隨即又笑道:「蔡伯喈有女如此,不為無後。令尊博學,誠為大儒,只可惜被董卓肋迫,清名有染。春秋雲,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將來著史,你就不能為令尊遮掩一二嗎?」
蔡琰沉默了。
郭圖嘴角微挑,笑得更加得意,還有意無意的瞥了劉協一眼。
劉協從容不迫,也不急著說話,靜靜地等著蔡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