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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隨駕出征有多少危險,就說編入行伍,像普通將士一樣訓練,他們能不能撐得過去,就是一個疑問。
很多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後,主動提出自免。只有十來人咬咬牙,決定賭一把,希望能保住祖先用鮮血換來的爵位。
解決完了封君的事,劉協問黃射,南陽為什麼不度田,是有什麼難處嗎?
黃射是江夏黃氏子弟,其父就是伏殺孫堅的黃祖,現在是荊州水師的都督。驃騎將軍張濟為得到荊州水師的支持,推薦黃射出任南陽太守。
黃射被劉協快刀斬亂麻的強硬手段嚇住了,汗如雨下,連聲說道:沒難度。臣這就度田,新年之前一定完成。
劉協體貼地說,你不要勉強,朕不可想強迫你。
不勉強,不勉強。黃射磕頭如搗蒜。臣是自願的。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興亡繼絕
唐夫人與馬雲祿並肩站在一起,遠遠地看著劉協與南陽的官吏、封君們交談,隻言片語間便解決了南陽這個痼疾,不由得輕聲笑道:
「天子寶刀在手,再硬的骨頭也不在話下了。」
馬雲祿不屑地一笑。「這些人都是軟骨頭,何必寶刀。」她想了想,又說:「想當年諸將繪圖雲台,何等威風,誰會想到他們的子孫竟會如此無能,連振臂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了。在天之靈,想必會罵人吧。」
唐夫人轉頭看看馬雲祿,忍俊不禁。「貴人到底是伴駕久了,這說話的語氣與天子一般無二。」
「是……是麼?」馬雲祿有點尷尬。
「仔細說起來,子孫無能的又何止是雲台諸將呢。」唐夫人一聲嘆息,看向劉協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
馬雲祿若有所思,贊同的點點頭。
有了孩子之後,她也有了一些以前未曾有,或者不曾重視過的感受。
不出意外的話,她的兒子將來也是要封王的,富貴無憂。然而這富貴又能維持多久,實在是一個無解的難題。跟著天子巡視冀州,看到那麼多宗室的現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後代。
她不願如此,但她又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她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天子身上。
——
劉協下車伊始,就將對度田最抗拒的封君們收拾了,南陽為之震動。
士大夫們雖然有心反對,可是面對殺氣騰騰的天子,以及那兩萬多精銳步騎,沒人敢主動跳出來惹事。暗自串聯的不少,可是真想明火執仗,與朝廷撕破臉皮的卻一個也沒有。
一來他們有退路。真要是心向德政,可以遷去渤海,大可不必拼命。
二是有先例在前。冀州人是什麼結果,他們都看在眼裡。就算起兵也改變不了結果,只會損失更大,到時候都被流放海外。
想來想去,還是忍了,別往刀口上撞。
當然,背地裡詛咒幾句是免不了的。
相比於士大夫們的詛咒,南陽百姓對度田卻是期盼已久。太守府的消息一出,百姓們就沸騰了,黃射原本不佳的名聲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天子親自坐鎮,度田全面鋪開,進行得非常順利。
大量的糧食被集中起來,隨時可以送往前線。
——
皇后伏壽、貴人荀文倩奉詔,從長安趕到南陽。
馬雲祿帶著一些女騎去迎接,唐夫人閒來無事,也跟著一起去。
她隨駕來南陽,就是為了散心的。
比起馬雲祿,她與王端的夫人張茜相處最為融洽,幾乎是一見如故。幾句話一聊,就成了好閨蜜。她的騎術進步迅速,也是得益於張茜的鼓勵。
張茜對她說,騎馬沒有想像的那麼難。等你習慣了,會覺得比坐車更舒服。
因為騎馬有一種可以操縱的感覺,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不像坐車,只能隨著車顛簸。
唐夫人深以為然,很快就學會了騎馬。
天子知道之後,特別送了她一匹好馬,又溫順,又漂亮。
唐夫人愛不釋手。
接到伏壽、荀文倩的時候,唐夫人也是騎馬。荀文倩一看,就眼前一亮,請示了皇后,也換了馬,與唐夫人並肩而行。
馬雲祿與呂小環聊得起勁,荀文倩與唐夫人有說不完的話,皇后伏壽一人坐車,不免有些寂寞。張茜見狀,便陪在一旁,與伏壽說些閒話。
伏壽沒見過張茜,但聽說她是天子外兄王端的妻子,大感意外,自然的問起了張茜成為女騎的經過。得知女騎中多了不少冀州人,她多少有些感慨。
難怪天子一去冀州就是兩年。
冀州不僅是他父母的出生地,民風也更符合他的期望。相比之下,中原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
荀文倩看看四周,低聲說道:「我收到阿翁的家書了。」
唐夫人也沒在意,隨口問道:「又說些什麼?這次天子專程經過洛陽,兩人談得還算投機。」
荀文倩沒說話,只是看著唐夫人笑。
唐夫人有些不解,白了荀文倩一眼。
荀文倩咯咯一笑,探身湊到唐夫人耳邊,嘀咕了幾句。
唐夫人聽完,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荀文倩。荀文倩點點頭,以示不是玩笑。
唐夫人愣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鎮定。她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天子的心意,我非常感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