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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的胡化問題,一直是他們最近討論的焦點。
如果不是相信劉協會有解決這個問題的必要,他幾乎懷疑劉協在敷衍他。
劉協隨著戰馬的前進,輕搖手中馬鞭。
「此戰眾寡懸殊,即使李傕、郭汜貌合神離,也不可輕與。弱敵之策,先生考慮。自強之責,朕自當之。如何?當然,臨陣用兵,還需要先生多多指點。」
賈詡含笑點頭。「臣必以赤心,報陛下知遇之恩。」
劉協笑笑。
他清楚賈詡的言外之意。這本來就是一個交易,而不是一腔熱血的君臣大義。如果他不能解決涼州長治久安的問題,賈詡有的是辦法讓他付出代價。
於他而言,即使不考慮賈詡,涼州也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往小了說,這關係個人安危。
往大了說,這關係到大漢存亡,甚至是華夏文明前進的方向。
「回御營!」
「唯!」王越應了一聲,舉手示意,史阿策馬而去,吩咐在路邊等候的羽林、虎賁起程。
虎賁起身,羽林上馬,展開旌旗,護著劉協、賈詡,向御營方向緩緩而去。
段煨站在路邊,看著天子並不算長,卻不失肅穆莊嚴的儀仗從眼前經過,忽然濕了眼眶。
「不意今日,又見漢家風儀。」
隨侍一旁的從子段義翻了個白眼,神情不屑。「就這麼幾個人,也能稱漢家風儀?」
「豎子,你懂甚?」段煨抬手就是一下。「想當年會宗公定烏孫,班超定西域,豈憑人多?漢家但當有英主,信用我武人,征服四夷如反掌爾。天子雖年少,有英主之風,大漢中興可期。」
「天子是英主?真沒看出來。」段義摸著腦袋,盯著遠處天子的背影,將信將疑。
「若非英主,豈得賈文和稱臣?」段煨撫著花白鬍鬚,得意一笑。「以後朝中有人,可優遊而至卿相。」
第四十七章 以身作則
回到御營已是下午。
塬上人滿為患,隨駕大臣的家屬都集中到塬上居住。塬下的大營則騰出來,被董承營中將士的家眷占據,同樣是重重疊疊,摩肩接踵,宛如朝市。
只是無論男女老少,一個個都沒什麼精神,行動緩慢,眼神也有些呆滯。
一路走來,劉協被無數雙無神的眼睛注視著,很不自在。
但他只能硬撐著,挺起胸膛,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
皇后伏壽、貴人宋都出帳相迎,董宛也從隔壁的帳篷里走了出來。
幾天不見,她們都清瘦了不少,董宛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青春活力。
唐姬也從隔壁的帳里出來,站在帳門口,向天子行禮。見賈詡在側,她又特地向賈詡行了一禮。
賈詡含笑致意。
劉協命人帶著賈詡去休息。作為心腹,賈詡擁有一個獨立的帳篷,就在御帳的旁邊,相隔不到數步,聲音稍微大一點,甚至能不用出帳就能交談。
「病了?」劉協進帳,脫下頭盔,遞給宋都,眼睛卻看著董宛。
「餓。」董宛撅著嘴,神情委屈。
伏壽上前,解下劉協的外衣,淡淡地說道:「奉陛下詔書,即日起日食一餐。陛下雖不在營,臣妾卻不敢違詔。今天大概是知道陛下將回,宛妹妹多次出帳察看,消耗了體力,天還沒黑就餓了。」
宋都咬著嘴唇,拼命忍著笑。
董宛面紅耳赤,狠狠的瞪了伏壽一眼,卻不敢反駁。
劉協對董宛說道:「你換件衣服,待會兒與我一起去安集將軍營中。」
董宛歡喜不禁,雀躍著去了。
伏壽微微蹙眉,低著頭。「陛下剛剛回營,又要去安集將軍營中巡視?」
劉協坐下,喝了一口水。「前天夜裡俘虜了幾名游騎,李傕已到鄭縣。」
李傕的名字仿佛有一種魔力,伏壽、宋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伏壽僵了片刻,轉身取出一件衣服,侍候劉協更衣。
她的手很涼。
宋都過來幫忙,腳步沉重。
劉協擺擺手,示意她們不用急。他盯著她們看了一會兒,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們覺得朕能擊退李傕、郭汜嗎?」
「自然是信的。」伏壽低聲說道。
宋都遲疑了片刻,也點點頭,只是用力過猛,頭上的髮簪掉了下來,被劉協伸手接住。
「不,你們不信。」劉協拈著髮簪,站了起來,為宋都重新插好。「你們都不信,又如何能讓別人相信?外面那麼多眼睛看著呢。只要有一個人哭,馬上就會哭成一片。」
宋都猝不及防,一下子紅了臉,傻傻地站著。
伏壽盯著劉協的手,眉頭越皺越緊。
宋都不安地扭著身子,退後一步,讓開了劉協。
「陛下,你的手……」伏壽上前,握著劉協的手,面色煞白。
劉協笑笑。「沒事,朕與寧輯將軍歃血為盟而已。」
「歃血為盟?」
「嗯。」劉協抽回手,順手撥了撥伏壽鬢邊散亂的一縷頭髮。「沒有寧輯將軍的糧食,哪能安心堅守。沒有寧輯將軍阻擊張濟,朝廷隨時會潰不成軍。生死之際,朕不得不如此。」
伏壽抿著嘴唇,眼睛盯著劉協的手。「還疼嗎?」
「不疼了。」劉協捏了捏拳頭。「現在提刀上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