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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桓帝既生氣,又憐惜,也因此對楊璇格外關照。
楊璇德才兼備,仕途通暢,很快就遷為零陵太守。
在零陵太守任上,楊璇展現出了他的家學,以少勝多,大破入境劫掠的蒼梧、桂陽群盜,梟其渠帥。但荊州刺史趙凱嫉妒他,誣陷他謊報軍功。兩人互相檢舉,趙凱在朝中有人,楊璇被檻車征廷尉,上書無門,幾乎是死路一條。
但楊璇畢竟是個狠人。他咬破手臂,撕破衣服,寫下血衣,想辦法交給家屬,上書辯冤。
看到血書,孝靈帝非常震驚,隨即一打聽,又知道了楊璇兄長楊喬的事,覺得這樣的家風不可能出現謊報軍功這樣的事,便下令重審。
楊璇因此昭雪,趙凱則受反誣之罪。
楊璇一舉成名,先拜為議郎,後來三遷為渤海太守,在任上政績也非常出色。
他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舉苑珪為孝廉的,具體時間當在中平元年以後。
苑康雖死,但他是被黨人,子弟也被禁錮。只有在中平元年解除黨禁之後,苑珪才有可能被舉為孝廉。
劉協將信將疑。
蔡琰手頭沒有朝廷檔案,她了解的這些都是在江東遊歷時聽來的傳奇故事,時間點未必準確。
換句話說,苑珪的舉主還有另外一個可能:袁紹。
中平年間的事,他不太清楚。初平以後的事,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袁紹出逃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渤海,很快又被任命為渤海太守。苑康是與李膺齊名的黨人,以李膺繼承者自居的袁紹舉苑康之子為孝廉,再正常不過。
按照蔡琰的說法,楊璇卸任渤海太守之後,還曾轉任尚書僕射。這個任命很可能就是在朝的王允等人運作的,就是為了給袁紹騰出位置。
在袁紹的謀劃中,渤海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劉協本人在轉為陳留王之前,就曾被封為渤海王。袁紹出逃,又直奔渤海,自然是因為有人在渤海接應,而渤海又有相當根基。
只是這些猜測暫時無法查證,也許將來也沒有機會查證了。
蔡琰關於楊璇的故事也許是聽來的,但她的意思卻很明確。
她不希望追究太廣,涉及到苑珪的舉主。
他也沒這個意思,只是嚇唬嚇唬苑珪而已。
說實話,薦舉不實這樣的事太多了,真要追舊帳,絕不是一兩個人的事,很可能會涉及大半二千石以上的官員。
畢竟「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這樣的事早就不是秘密。
劉協召蔡琰的目的只有一個,寫一篇文章,表明朝廷的態度。
朝廷願與士大夫共天下,但也不反對士大夫們耕讀自娛。郡國舉孝廉、州舉茂才、公府辟除都是為國選才的措施,不應該成為某些人邀名的手段。
有意出仕的再舉薦、辟除,不想出仕的就不用舉薦了,浪費名額,也浪費人力、物力。
將機會讓給願意為國效力的人吧。
再有被舉薦的人不願出仕,不僅要追究被舉薦的人,終身不得任命。更要追究舉主,以瀆職論處,嚴重者同樣終身不得任用。
蔡琰聽了,心中不安。
天子說得輕描淡寫,她卻清楚這背後的厲害之處。
士大夫為什麼和外戚、宦官過不去?理念不同固然是一方面,爭奪有限的仕途機會才是最現實的原因。官職就那麼多,想做官的人卻數不清,宦官離皇權更近,利用皇帝的信任,搶奪原本屬於士大夫的機會,這才是士大夫視宦官為眼中釘的根本原因。
現在天子取消了宦官制度,表示了最大的誠意,轉手又對士大夫提出了要求。
不想和朝廷合作的人可以走開,將機會讓給願意和朝廷合作的人。
如此,主動權就又回到了朝廷手中,回到了天子手中。
邀譽養名、待價而沽不好使了,想做隱士的就只能做隱士,休想再有三府並征這樣的好事。
雖然這解決不了仕途擁護的問題,卻可以讓天子有更大的主動權,甚至可以看作天子反攻的開始。
「有問題嗎?」見蔡琰沉吟,劉協問道。
蔡琰驚醒過來,連忙說道:「沒問題,臣立刻去草擬詔書。」
劉協又道:「你去問問苑珪。他是願意交還孝廉之名,還是願意屈就,勉為其難的為朝廷效勞。」
蔡琰試探的問道:「陛下打算任他為何職?」
劉協咧嘴一笑。「他能幹什麼?就讓他做個尚書吧,抄抄寫寫的總沒問題。觀察一段時間,看他有沒有繼承一點苑仲真的本事,再決定是否授任其他職務。」
蔡琰苦笑。
現在的尚書不是以前的尚書,沒什麼權力可言,就是純粹的文書,天天在天子左右侍候文墨。劉協明知苑珪和他不對眼,還任命苑珪為尚書,簡直是故意為難苑珪。
可是一想苑珪剛才那副目中無人的德行,蔡琰又放棄了為苑珪爭取的想法。
就讓那個酸腐的書生吃點苦頭吧。
「唯,臣這就去傳詔。」
第九百一十四章 黨錮列傳
「不急。」劉協抬手叫住蔡琰。「請你來,還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蔡琰重新入座。「請陛下吩咐。」
「《宦者列傳》寫得極好,反響很大,接下來可以趁熱打鐵,著手準備《黨錮列傳》的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