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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鳴金收兵,是不是早了點?
丁沖也愣住了,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正在散開的包圍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李式看著眼前忽然開朗的天空,同樣目瞪口呆。
身邊的飛熊軍騎士已經全部陣亡,只剩下兩個親衛還在奮力廝殺。
但他們也到了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敵人會撤退?
沒等李式反應過來,兩個親衛已經遵從了最本能的反應,架起李式,跳上空鞍的戰馬,快馬加鞭,狂奔而去。
戰馬奔過戰場,橫七豎八屍體在李式眼前一一掠過,其中不乏飛熊軍騎士。
伏在馬背上,李式回頭看了一眼士孫瑞的戰旗,又看了一眼更遠處的天子大纛,胸口發悶,一口血噴了出來。
飛熊軍損失慘重,傷亡至少有三分之一。
回去之後,怎麼向父親交待?
李式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人也像傻了似的。
兩個親衛卻管不著那麼多,他們護著李式一路狂奔,一路上不停的用戰刀抽打戰馬,壓榨戰馬最後的潛能。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原因,甚至顧不上是不是幻覺,總之他們逃出來了。
此時此刻,儘可能的遠離戰場是他們唯一的念頭。
甚至連救回李式會得到什麼樣的獎賞,他們都顧不上考慮。
他們跑得很快,甚至比很多提前撤退的胡封部步卒還要快,幸運的逃過了楊定的截擊,追上了一隊飛熊軍將士。
看到李式,這些先行撤退的飛熊軍將士也很驚訝。
他們以為李式必死無疑,正在商量如何向李傕報告,並將責任推到李式的身上,萬萬沒想到李式居然殺出了重圍,活著回來了。
一時間,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
「陛下以為,砍下李式的首級,與放李式回去,繼續由他統領飛熊軍,哪一個更有利?」士孫瑞不緊不慢地說道。
劉協看看一臉從容的士孫瑞,再看看沉默的魏傑和含笑不語的沮俊,一下子全明白了。
這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沒明說而已。
「李式輸得這麼慘,還能統領飛熊軍?」
「只要他還活著,就有可能。死了,就一點可能也沒有了。」士孫瑞嘆了一口氣。「這麼弱的騎兵將領,不好找啊。哪怕是由胡封統領飛熊軍,臣都堅持不到現在,甚至一開始就不敢賭。」
劉協點點頭,沒說話。
他聽得懂士孫瑞的意思。
士孫瑞之所以敢豪賭,就是因為最強的飛熊軍掌握在李式手上,戰鬥力大打折扣。
幾乎是骨折。
但凡李式有點用,士孫瑞都困不住他。
困不住李式,僅憑南北軍的戰鬥力,迎戰飛熊軍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讓他選,他也願意由李式繼續統領飛熊軍,將來有機會再贏一次。
雙贏。
「衛尉用兵如神。」劉協有點無奈的說道:「只是事先如果能說明一些,朕也不至於這麼擔心。」
士孫瑞看著劉協,嘴角抽了抽,有點抑制不住的得意。
「陛下,用兵就是行險。臣雖有所計劃,卻不敢保證成功。比如步兵營截擊飛熊軍,若非陛下派出虎賁侍郎助陣,或許魏傑已經戰死沙場,根本無法完成預定的任務。飛熊軍的戰鬥力不可小覷,步兵司馬魏猛也是一個勇士,又正當壯年,依然未能倖免。」
劉協沒有再說話。
他已經聽王昌說了,魏傑的從子魏猛戰死了,他本是魏傑的部曲將,戰前剛剛提拔為司馬,就是想藉助他的勇力撕開飛熊軍的陣地,沒想到一上陣就中箭身亡。
魏傑本人也不例外。如果不是王昌等人保護得力,魏傑也活不到最後。
戰場兇險,絕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魏卿,你節哀。」
魏傑雙眼紅腫,起身致意。
「臣等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份內之事。再者,此戰以身報國者,也並非他一人,步兵營傷亡過半,每一人都有家有口。魏猛與他們的區別,只不過是有一個做步兵校尉的伯父罷了。」
第八十七章 兩腳羊
楊修、郭武剛走到半路,就接到斥候報告:胡封退出了戰場,正在向西北方向逃竄。
郭武聽了,立刻看向楊修。「侍郎,奈何?」
楊修略作沉吟,伸手一指。「去李式的大營。」
郭武應了一聲,撥馬就要走,隨即又勒住坐騎,回頭看著楊修,眼神驚訝。
「去李式的大營?」
「對。」
「不追胡封,去截李式的退路?」郭武的眼神更加疑惑。
雖說這千餘步騎戰鬥力不弱,趕去截擊李式率領的飛熊軍也太冒險了。
楊侍郎這是飄了,還是把我當項羽,可以怒喝退敵?
楊修搖搖頭。「不是截李式的去路,而是劫李式的大營。騎兵消耗大,李式的大營里必然有大量糧草、輜重,數倍於胡封……」
楊修話還沒說完,郭武就明白了,猛踢馬腹,大喝一聲:「騎兵跟我來!」
數百騎兵聽令,齊聲呼喝,撥轉馬頭,跟著郭武狂奔而去。
自從郭武陣前斬殺三名飛熊軍游騎,這些騎兵就對郭武言聽計從,比親衛還要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