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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孫瑞這麼想難得。對他來說,審配投降未必是好事。
沮授苦笑。「兄長,你根本不了解審配是什麼樣的人。此時此刻,他根本不可能放走一個人,只會利用這個機會,鼓動更多的人做殊死一搏。」
「真會有人那麼蠢?」沮俊將信將疑。
都是這種時候了,還有人相信能戰勝朝廷,戰勝天子?
睜開眼睛看看形勢吧。別說天子有幾路大軍四面合圍,就算天子不出面,僅士孫瑞一路,率北軍進入冀州,也能拿下鄴城,最多只是時間久一點而已。
「兄長,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沮授一聲嘆息。「沒有親眼見過朝廷大軍的人,是不會相信朝廷能以武力平定冀州的。天子放出風聲,要在冀州強行度田,你之前不是也覺得不妥麼?」
沮俊頓時面紅耳赤。
在士孫瑞率領擴充的北軍返回太原之前,他們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天子有意在冀州強行度田。他們為此憂心忡忡,覺得天子此舉是助審配一臂之力,讓更多的冀州人選擇支持審配,與朝廷為敵。
大戰之前,做出這種決策,簡直是資敵。
可是看到士孫瑞帶回來的兩萬精銳,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小敵之堅,大敵之擒。天子有足夠的實力,根本不怕冀州人支持審配。支持審配的人再多,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只會讓天子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求個心安吧。」沮俊最後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也是冀州人,總不能看著鄉黨為審配所誤,卻見死不救。」
沮授無奈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
鄴城。
審配負手站在城頭,看著遠處官道上揚起的塵土,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不出意外的話,那又是一些不願意將土地拱手讓人,執意要與朝廷對抗到底的人。
自然天子要在冀州強行度田的消息傳開之後,這樣的就絡繹不絕。冀州城中的兵力越來越多,接近三萬,錢糧也非常充足,守上一年肯定沒什麼問題。
有了這些兵力和錢糧,鄴城固若金湯。
為了防止來的人太多,審配一邊婉拒了一些實力有限的世家,建議他們要麼入山暫避,要麼就地拒守,一邊在城外選址,決定在漳水南岸再建兩個大營,與鄴城形成犄角之勢。又在鄴城西城牆上築了三個高台,上設強弩,下儲兵糧,做長期堅守的準備。
萬事俱備,只等天子來攻。
他想看看,天子能有多少人馬,又能圍城多久。
「審君。」袁熙出現在城上,快步走了過來。
審配收回思緒,回頭看了一眼,見袁熙滿面淚水,不禁愕然。「袁將軍,你這是……」
「家父辭世了。」袁熙忍不住悲傷,號陶大哭。
審配眼神一冷,看了一眼袁熙身後的隨從。
在如此嚴密的看守下,袁熙居然還能在他之前得到袁紹去世的消息,看來這些人不盡職啊。
「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
「剛剛。」袁熙一邊哭,一邊將剛收到的書信遞了過去。
審配接在手中,瞥了一眼,就認出這是郭圖的筆跡,不禁暗自哼了一聲,說不出的鄙夷。
這缺了門竇的老狗,果然無處可去,只能為袁紹守墳了。
他打開書信,迅速瀏覽了一遍內容,最後落在日期上。
只要知道郭圖發出這封書信的日期,就能推算出這封信什麼時候過河,什麼時候到達鄴城,就能查出是哪些人在通風報信。
郭圖留下的那些信息渠道,就是這麼被他一條一條的掐斷的。
只是袁熙不清楚。
辛毗遠走,韓宣又與袁熙反目,袁熙身邊已經沒有謀士為他出謀劃策,就是一個傀儡而已。
審配扶起袁熙,垂淚道:「袁將軍,令尊為天下蒼生計,忍辱向朝廷稱臣,最後還是不免一死,可見苟且亦難偷生。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方能向死而生。」
第八百五十一章 其惟春秋
正如沮授說的那樣,袁紹的死不僅沒能讓審配放人,反而給了審配一個激勵士氣的機會。
袁紹為人所誤,先是向朝廷稱臣,後來又被袁譚軟禁,被袁術俘虜,檻車征送朝廷,結果如何?
朝廷還是沒有放過他,將他羞辱至死。
就連上請罪疏也沒用,反倒成了他遺臭萬年的負擔。
你們還想投降嗎?
就算你們願意交出歷代辛苦積累的家產、土地,天子也不會放過你們。他只會得寸進尺,一步步將你們逼上絕路。
士可殺,不可辱。退路是沒有的,只有死戰到底,讓天下人看到我們的意志,看到朝廷的殘暴,然後揭竿而起,才有反敗為勝,與朝廷爭一爭的機會。
入城的冀州大族本來就對朝廷強行度田深惡痛絕,聽說袁紹死了,而且死得那麼憋屈,更沒有和解的想法,打定主意,死守鄴城,逼著天子承認他們的利益。
田豐保持沉默,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
汝潁人都被審配關起來了,就算不在牢里,也被軟禁在家裡,既接觸不到兵權,也沒有和外輸送溝通的渠道。他們就算反對審配的選擇也無能為力,只能保持沉默。
審配也不在乎他們的意見。
對他來說,這些汝潁人就是一些人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