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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天子沒有強求他們殺死日律推演,只是要求他們擊潰狂沙部落,大量殺傷,儘可能的摧毀鮮卑人的主力。可是沒能殺掉日律推演,終究是個遺憾。
張楊本來是想追落置鞬落羅的,結果沒跟上步伐,眼睜睜地看著狼騎和女騎搶到了前面,知道自己沒機會了,索性放慢腳步,指揮部下有條不紊的圍捕紅日部落潰兵。
紅日部落的潰兵雖多,但既沒有指揮,也沒有陣型,幾次試圖反擊,都被張楊堅決的摧毀了,只得俯首投降。張楊命令他們割去自己的右手拇指,然後用繩子綁在一起,帶回休屠澤。
前前後後,他抓了三千多人,戰馬更多,不下五千匹。
當然,最大的收穫是紅日部落的後營。上萬頭牛,十幾萬隻羊,還有三萬多男女老少,全部成了他的戰利品。
看到收穫滿滿的張楊,馬超、王服瞬間反應過來。
跑了日律推演沒關係,還有他的後營可以搶啊。而且日律推演脫身之後,大概率會去他的後營。沒有牛羊和糧食,他是逃不遠的。
兩人二話不說,撥轉馬頭,再次向沙漠衝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餘波萬里
日律推演翻身下馬,衝進了軻比能的大帳。
軻比能盤坐在正中央,耷拉著眼皮,看著面前的火堆,眼神閃爍不定。
柯最站在一旁,手按在刀柄上,雙眼死死地盯著日律推演。
幾個身材強壯的衛士從一旁冒了出來,站在日律推演身後,截斷了他的退路。他們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刀已經出了鞘,只等軻比能一聲令下。
日律推演看了看,咧嘴笑了笑,解下腰間的刀帶,扔在軻比能的面前。
「大帥,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柯最走過來,撿起日律推演的刀,遞給軻比能。軻比能接過,拔出半截長刀,翻過來,又翻過去,仔細看了幾眼,又聞了聞。
「好刀,只是今天沒見血。」軻比能抬起頭,打量了日律推演一眼。「你沒和漢人交戰麼?」
「交戰了,一觸即潰。」日律推演盤腿坐在地上,伸手烤火。「護羌校尉馬超從宴馳的陣中衝過來,直接闖進了我的陣里,我正和他廝殺,結果漢人皇帝殺出來了。」
日律推演停了一下,打了個寒戰,接著又說道:「三百甲騎。」他搖搖頭,一聲輕嘆。「我知道不是對手,就主動撤了。」
軻比能眉梢輕顫。「你怎麼撤到我這兒來了?」
「想為鮮卑人留一線希望。」
軻比能抬起頭,看看日律推演,笑了一聲,又垂下了眼皮。「多謝大帥看得起,但我怕是要讓大帥失望了。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會從彈汗山遷到這裡來了。」
「我們都沒有檀石槐大王的本事,但知道自己沒那本事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如果只有一個鮮卑人能活下去,肯定就是你。」
軻比能沉默不語,大帳里一片安靜,只剩下木柴被燒得噼啪作響。
過了一會兒,軻比能吁了一口氣,擺擺手。「取些酒肉來。」
柯最轉頭看著軻比能,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這才對門口的親衛使了個眼色。一個親衛轉身去了,時間不長,取來酒肉,扔在日律推演面前。
日律推演盯著面前的酒肉看了一會,啞然失笑。他拿起酒,灌了一大口,又拿起冷冰冰的肉,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的嚼著,同時惡狠狠地看著軻比能。
軻比能一言不發,直到日律推演將一大壺酒喝盡,一大塊肉吃完。
「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我還有個兒子,叫哈代,在小金山的黑狼溝。你幫我將他養大。」
「好。」軻比能抬起頭,直視日律推演。「我會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等他長大了,會想辦法給他一個部落。」
「貴霜之北,有兩條河。兩河之間的草場最為肥美,我要你將那塊草場送給他。」
軻比能眨眨眼睛。「那你的人頭可不夠。」
「當然,我用一張地圖來換。」
「什麼地圖?」
「能讓你找到比兩河之間更大更美的草場的地圖。」
軻比能笑了一聲。「既然有這麼好的草場,為什麼不留給你的兒子?」
「有兩個原因。」日律推演舉起手指。「一是那片草場太遠,他未必能找得到。二是那片草場太大,他守不住,一夥馬賊就可能要了他的命,更別說附近的貴霜。可是你不同,你有近萬騎,踏平貴霜都沒問題,方圓千里都沒人敢惹你。」
軻比能咂了咂嘴。「如果你騙我,我就讓你兒子去陪你。」
——
夕陽西下,北風漸起。
響了一天的戰鼓聲漸漸停息,餘音卻在每個人的心頭、耳邊迴蕩,伴隨著熱血脈動。
劉協回到中軍,甩鐙離鞍,下了馬。
賈詡迎了上來,深施一禮。「賀喜陛下。」
劉協伸手托住賈詡。「先生,同喜。」
「是啊,此次大捷,不僅涼州太平有望,大漢中興也有了基礎。臣斗膽妄言,不出十年,陛下必能平定關東,一統天下。」
「先生,急不得。」劉協微微一笑。「大漢四百年積弊,又豈是十年就能革除的。風物長宜放眼量,就算是再等一個甲子,也是無妨的。」
賈詡微怔,隨即放聲大笑。「與陛下一比,臣倒是有些意氣用事了。臣慚愧。」他一聲輕嘆,看向劉協的眼神中充滿欣慰。「還是先帝知人,為大漢選了一位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