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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明確的表示,希望天子將楊修派到他營里。
理由也很充分。楊定未出一兵,未發一箭,能由天子近臣、三公之子入營輔助,臣為何不能?
楊定一聽就炸了,和段煨吵了起來。
功莫大於救駕。我在新豐與郭汜血戰時,你在哪兒?
雖然知道段煨、楊定一向不和,但是當著眾人的面發生爭執,還是讓很多人意外。
但更多的是看笑話。
西涼人內訌,是很多人喜聞樂見的局面。
出人意料的事,賈詡也不勸阻,當沒看見。
無奈之下,劉協只得出面喝止。
他答應段煨,待楊修三月之期滿後,將派他到段煨營中協助教化,為期至少三個月。
段煨心滿意足。
前將軍段煨、後將軍楊定都將隨天子出征,留守關中的人選就成了問題。
士孫瑞推薦的宋果被群臣否決,理由是三互法。宋果身為關中人,不宜屯守關中。
爭吵到最後,劉協決定以大司農張義持節屯關中,郭汜的舊部謝廣為扶風都尉,夏育為虎牙都尉,統領李傕、郭汜舊部老弱約兩萬人及家屬,在關中修復水利,招募流民,儘快恢復關中的生產。
考慮到這些西涼將士將在關中定居,教化問題迫在眉睫,選派儒生到各營為師就成了必然選擇。
反覆討論後,將這些儒生的職務定為教師,俸祿定為六百石,以示對教化的重視。
在正式派遣之前,先從去年選拔的儒生中挑選二十人隨楊修實習。合格後,即委派到軍中。
消息一出,儒生們就激動了,爭先恐地打聽消息。
對那些有正規出路的人來說,六百石也就是郎官一級,外放的起點,並不珍貴。
可是對於這些基本看不到仕途出路的人來說,這幾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當初天子考核太學生,成績最好的賜位郎中,次太子舍人。郎中最高比三百石,太子舍人二百石,一躍而為六百石的教師,無疑是超擢。
更何況他們擔負的是教化將士這樣的高尚使命。
有這樣的誘惑,即使是到軍中與將士為伍,生活艱苦些,他們也願意。
不僅沒有正式職責的儒生踴躍報名,就連一些覺得外放遙遙無期的郎官都有些心動。
藉此機會,劉協要求司徒府擬定專門的考核章程,對教師的效果進行評估。將來條件適合,可以擴充規模,爭取每一曲都能配置一名教師,以助教化。
趙溫欣然領命。
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卻是一個好的開始。
天子有意將政務歸還司徒府。
比起一心想重掌兵權,為此不惜與李傕血戰的士孫瑞來說,他沒付出什麼代價,卻更早看到希望,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連續兩天的會議結束,相關事務落實到位。
第四天清晨,劉協起駕,趕往弘農。
前將軍段煨先發,後將軍楊定斷後,衛尉士孫瑞行太尉事,率領南北軍護駕。一行三萬餘人,雖然甲冑不齊,面有菜色,卻意氣昂揚,別有氣象。
郭圖被押解同行,看到這一切,心情無比複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恩怨兩清
被連續訊問了幾天,郭圖吃完了這輩子都沒吃過的苦。
宣播送的那件衣服早就不見了,郭圖只有一件破爛的袷衣,被凍得瑟瑟發抖,臉色發青。
身為欽犯,他也沒有車可坐,只能跟著隊伍步行。
僅僅走了半日,他就頂不住了,苦苦哀求押解的廷尉吏,希望在拉草料的大車上占一個角落,擋擋風,歇歇腳。
照這樣走下去,他懷疑自己堅持不到弘農。
廷尉吏不敢多事,悄悄地去報告了宣播。
宣播也不敢做得太過份。公卿大臣中有很多關東人,如果他們看到他虐待郭圖,或許嘴上不會說什麼,心裡卻會將他劃入趨炎附勢的小人之列。
萬一袁氏得了天下,他必然受到報復。
左思右想之後,宣播趁著夜晚宿營的混亂之機,找到了司空張喜,請張喜拿個主意。
聽說宣播用了刑,張喜大驚失色。
「元放,何至於此?」
宣播暗自撇嘴。
你裝什麼糊塗?郭圖君前失禮的實錄已經抄送公卿大臣,你又不是不知道。
「張公,陛下震怒,不動刑焉能交待?」宣播擺出一副我也很無奈的委屈神情。「張公放心,我安排了信得過的人審訊,只是皮肉傷,未動筋骨。若不是行軍,養幾日便也好了。」
張喜看著宣播,連聲嘆氣,卻不說如何解決。
這事就沒法解決。
天子真是惱怒郭圖失禮嗎?才不是呢。天子雖年幼,卻是識大體的人。受了李傕那麼多委屈,如何大勝,不是一樣放過了李傕的子弟。
天子是要借這個機會看看哪些人心向袁氏,要為袁氏出頭。
審訊郭圖,與面折周忠一樣,都是為了逼大臣表態。
這時候為郭圖出頭,不是自找沒趣麼。
張喜端起茶杯,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宣播眼巴巴地看著張喜,假裝不懂張喜的意思,還殷勤的為張喜續了一杯熱水,體貼地關照張喜天冷,多喝水,免得上火。
張喜恨不得將杯子砸在宣播頭上。
最後沒辦法,他給宣播出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