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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寫的?著實可惡。」謝廣一邊咒罵,一邊從郭汜手裡搶下丁沖。
真把丁沖勒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丁沖一邊咳嗽著,一邊迅速做出決定。
看郭汜這樣子,想必是奏效了,但不能說是自己寫的,否則今天真有可能死在這裡。
「知道是誰寫的又能奈何?」丁沖喘勻了氣,故作不屑。「你還能打破大營,殺了他?不瞞你說,營中將士為你編了很多歌謠,比這難聽的多了。你要不要聽?」
「賊豎子……」郭汜怒不可遏,伸手又要拔刀。
謝廣連忙拉住。他一點也不懷疑丁沖的話,那天晚上,他曾經親耳聽到董承營中將士編曲罵人,的確比這惡毒多了。
「賈詡賈文和在天子營中嗎?」
丁沖看看謝廣,遲疑了片刻。「在。」
「我們想見他,先生能幫忙嗎?」謝廣伸手撫平丁沖的衣領,含笑說道,眼神中卻充滿了威脅。
抓狂的郭汜聽到賈詡的名字,神奇的安靜下來,盯著丁沖不放。
丁沖嘴角輕抽,緩緩推開謝廣的手。「文和先生讓我給你們帶句話。」
「什麼話?」
「朝廷米少,不養無用之人。」
第七十五章 賈詡的輔導課
郭汜和謝廣盯著丁沖,一個狂怒,一個冷酷。
丁沖很緊張,後背全是汗,小腿肚子也有點抽筋。他很想大笑兩聲,以示豪邁不屈,但嘴巴卻不聽使喚,臉上的肌肉更僵硬得無法動彈。
他只能一言不發,鼓足勇氣,壓制著心中的恐懼,與謝廣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謝廣無聲地笑了笑。「你會死的。」
「知道。」丁沖嗓子乾澀,聲音嘶啞。「所以我剛才吃得很多。你們不知道,為了能打敗你們,從皇后到普通百姓,非戰鬥人員每天只能吃一頓。我們雖是天子身邊近臣,也吃不到肉,喝上不酒。酒肉都留給立功的將士。」
不知不覺的,丁沖發現自己不緊張了,身體放鬆了,氣息也平穩了,聲音跟著洪亮起來。
「你們覺得,你們能打敗這樣的天子嗎?」
謝廣眉頭微蹙,避開了郭汜的眼神,揮揮手,命人將丁沖關押起來。
郭汜有點懵。「老謝,他是什麼意思,賈先生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賈先生的意思很簡單。要麼,我們擊破董承大營,逼天子下詔赦免。要麼,我們戴罪立功,求天子赦免。」
「你選哪一個?」
謝廣咬咬牙,沉默半晌。「我選……等一等。」
——
劉協坐在中軍將台上,北風漸緊,吹得人渾身寒徹,頭頂的大纛嘩嘩作響。
夕陽偏西,即將落下地平線。
丁沖一直沒有回來,郭汜也一直沒有動靜。
誘郭汜出擊的計劃無限接近失敗。
士孫瑞也很著急,派人來問過兩次進展。
他們已經完成部署,明天一早就會離開現有陣地,在平地立陣。如果吸引來的不是李式率領的飛熊軍,而是郭汜率領的上萬步騎,麻煩就大了。
怎麼辦?
劉協很鬱悶,為什麼我遇到的都是不聽話的敵人,不按我的劇本走?
看來論計謀,我的段位還是太低,不如賈詡老到。
劉協反覆權衡後,決定還是請賈詡出謀劃策。
這一戰關係重大,他輸不起。
——
再一次穿過家眷居住的大營,劉協感受到了與上次不一樣的氣氛。
天色已晚,大帳里依然漆黑一片,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哭泣聲,但陪伴著哭泣聲的卻不再是喝斥、辱罵,而是溫和的勸慰。
「阿寶不哭,等明天阿翁立了功,就有肉吃了。」
有時候,還能聽到誦書聲。「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阿母,我想吃一簞食。」
聲音不大,吐字也不甚清楚,夾雜著咽口水的聲音,令人心酸。
幾個半大孩子蹲在帳門口,看著劉協一行走過,仰著髒兮兮的小臉,眼睛發亮。
一半稍微大一點的孩子猶猶豫豫地走了出來,舉起手。
「陛……陛下?」
隨行虎賁剛要上前阻止,劉協攔住了。一個孩子,又沒有武器,有什麼好擔心。
他還能突然掏出個手雷來?
「何事?」
「我……我今年十四歲半了,還差三個月滿十五歲,我……我能上陣嗎?」
「你為何想上陣?」
「我……我餓。」孩子咽了口唾沫,低下了頭。「上陣有麥飯吃。」
劉協心中不忍,很想答應這個孩子,或者命人賞他一碗麥飯。
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他現在答應一個,馬上就可能出現十個。
「現在還不行。不過,朕可以向你保證,再忍幾天,一定能讓你吃飽飯。」
孩子很失望,悶悶地退了回去,蹲在路邊,下巴支在膝蓋上,雙目無神。
劉協加快腳步,穿過大營。
走在上塬的山坡上時,不知怎的,他忽然忍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背對著王越等人,站在路邊,裝作看遠處的風景,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無路可退。
就算他想放棄抵抗,李傕、郭汜也不會善待這些孩子。他們不會治國,只會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