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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是不是中山靖王之後,其實誰也說不清楚,恐怕連劉備自己都不清楚。中山靖王子嗣太多,而且劉勝的中山國除國已經兩百年,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子嗣都有誰。
天子如此承諾,無非是想讓劉備堅守彭城而已。
對於這個機會,劉備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但他孤軍無援,實力有限,堅守不了太久。這一點,想必他心裡也很清楚。之所以不降,應該是期望堅守到百日之後。
按朝廷制度,守城百日而援兵不至,可以不追究降者的責任。
這也是為什麼審配一圍城,劉備就派人求援的原因。只是審配守得緊,他的消息沒送出去,只能困獸猶鬥,希望堅持到朝廷收到彭城被圍的消息。
所以,主公不必急著攻城,只要阻止援軍接近即可。
百日之後,最多半年,劉備必降。
田豐隨即又為袁紹分析了形勢。
他估計,天子雖然未必會東出,但他一定會大造形勢,從南到北,從江東到幽州,都會有行動。但這些行動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實際威脅有限。只要袁紹能穩住心態,命各部堅守轄區,用不了多久,形勢就會明朗。
如果說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不是睢陽,而是冀北。
夏季將過,秋季將至,如果荀攸率部進入幽州,由涿郡攻河間,或者由飛狐道入中山,都有可能對冀州的形勢產生動搖。一旦袁譚擋不住荀攸,當年公孫瓚長驅直入,兵鋒直抵界橋的情景就會重現。
至於睢陽,有審配的一萬大軍在,曹操無能為力。
他就那麼多人馬,就算全軍出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睢陽。退一萬步講,就算睢陽有失守的危險,區區三四百里而已,主力也隨時可以回援,不足為慮。
曹操不來攻睢陽便罷,若敢來,趁此機會全殲他,將汝潁收入囊中。
聽了田豐的分析,袁紹心中大定,隨即一面派人去荊州聯絡劉表,一面派人回冀北,提醒袁譚,千萬要守住冀北,不能讓荀攸鑽了空子。
緊接著,袁紹命人在彭城外築圍,擺出一副不破彭城誓不罷休的態勢。
與此同時,袁紹命陳琳再次進城勸降。
下邳之戰是意外,是鮮卑、烏桓騎兵殺紅了眼,並非有意為之。但彭城如果不降,破城之後,難免會有無辜死傷,希望劉備不要負隅頑抗,連累了彭城百姓,玉石俱焚。
第六百一十章 常人之見
對袁紹的命令,陳琳內心是拒絕的。
陳登說得很清楚,張郃、高覽是有意為之。他們就是想摧毀他的力量,不讓徐州人有機會與冀州人分庭抗禮,影響冀州人對軍隊的控制。
對這個理由,陳琳深表同意。
他見過冀州人是如此與汝潁人撕扯的,也清楚冀州人的小心思,不相信徐州人可以例外。
全殲陳登的人馬,顯然更符合冀州人的利益。
但他無法拒絕袁紹,只能進城勸降。
坐在吊籃里,被拉到城頭,劉備親自伸手來扶陳琳。「孔璋,元龍無恙否?」
陳琳小心翼翼地跨出吊籃,掃視了一眼城頭,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龐。他又驚又喜,掙脫劉備的手,走了過去。
「文舉,你也在啊。」
孔融哈哈大笑,拍著陳琳的肩膀。「聞說劉徐州決意堅守,我便趕來助陣。雖然提不得刀,拉不得弓,卻能喊上幾嗓子,壯壯聲勢。孔璋,元龍尚安否?」
陳琳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元龍雖生,不如死。」
「怎麼回事?」劉備、孔融異口同聲的問道。
陳琳將陳登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袁紹雖然一心想勸陳登投降,但陳登子弟傷亡太多,也對袁紹麾下的冀州人跋扈的形勢不滿,堅決不肯投降。袁紹放又不肯放,只能將陳登軟禁。
「既然不肯降,為何不絕食求死?」孔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一臉鄙夷地說道。
「這位是……」陳琳疑惑地看向孔融。
「這是我的小友,平原人禰衡禰正平。」孔融介紹道,隨即又說道:「正平,元龍非苟且之人。之所以不死,必有所為也。」
「統兵作戰多年,以名將自詡,一朝中伏,便全軍覆沒。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麼作為?」禰衡不以為然。「依我看,他不降不是為義,而是為利。若人馬尚在,只怕他也是圍城諸將中的一員,說不定攻城時比其他人更勇猛呢。」
陳琳很不高興,劉備也有些尷尬,孔融卻哈哈一笑。「孔璋,你不必理他。他就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咦,那是益德嗎?」
禰衡正要說話,聽到張飛的名字,轉頭就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回頭衝著孔融罵道:「老賊,人仗狗勢乎。」然後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陳琳直皺眉。
孔融卻不以為忤,拉著陳琳的手說道:「正平赤子之心,孔璋不必在意。你既進城來,想必不會是為了袁本初做說客吧?劉徐州心意已決,降是絕對不可能降的,你就免開尊口吧。」
陳琳看看劉備,劉備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卻沒說話。
陳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饒舌了。可是要想守住彭城,卻不是易事。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有什麼問題?」劉備關切的問道。
「天子發布詔書,將率部東征,但朝廷缺錢糧,僅憑河東、關中,怕是支撐不起大軍征伐。天子在涼州教化,雖有成就,畢竟時日尚短,能不節制並涼的驕兵悍將,尚未可知。眼下能夠立刻出兵的,只有兗州牧曹孟德。曹孟德為人,想必諸位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