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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祿神情尷尬,有些窘迫。
她知道皇后難產,之前也去看過一趟,但是說心裡話,她真沒放在心上。
一來婦人生死就是這樣,第一胎都會困難,因此而死的屢見不鮮。二來皇后真要是出了意外,對她未必是壞事。
加上天子要親征冀州,她滿腦門心思就是跟著天子出征,根本沒顧得考慮去向皇后請安的事。
「那臣妾先去向皇后請安,然後再來侍候陛下?」
「明天再去吧,皇后累了,可能要休息了。」
「唯。」馬雲祿幾乎沒有猶豫,立刻答應了。
「你啊……」劉協指指馬雲祿,有點恨鐵不成鋼。
論做人,她不如荀文倩太多了。
馬雲祿也知道自己答應得太爽快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你知道我與皇后的五年之約吧?」
馬雲祿臉上的笑容散去,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就記在心裡。」劉協輕聲說道:「皇后之位看似尊寵,卻是眾目所矚,關係到朝政的平衡,不能掉以輕心。光武皇帝第一任皇后郭聖通的故事,你也應該聽說過一些。你希望像她那樣嗎?」
馬雲祿的臉色微變,後背有些涼意。
她對郭聖通的事算不是有多熟悉,但大致情況還是知道的。如果最後一定會被廢後,不如一開始就不做這個皇后。
兩人來到殿中,馬雲祿安排人準備洗漱,自己服侍劉協更衣。
「陛下親征,誰留守長安。」
「太尉。」劉協不假思索。
他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賈詡鎮守長安是最合適的,關中將士有大半是西涼人,而且是李傕、郭汜的部下。這些人怕賈詡,卻未必信任賈詡。即使經過一番整頓,雙方之間根深蒂固的警惕也無法消除。
有朝廷的名義,賈詡可以坐鎮長安,卻很難掀起什麼風浪。
而鎮守關中的段煨、張濟,甚至包括韓遂,與賈詡合作的可能性卻要大得多。他這次決定東征,與其說是討伐審配,不如說是趁勢調整防務,將這部分兵權收到自己手中。
朝政就是這麼複雜,沒有誰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馬雲祿沒有再問,侍候著劉協洗漱完畢,一起上了床。
時間還早,劉協沒有睡意,拿著一卷書在讀。馬雲祿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眼珠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意。
「陛下,平定冀州之後,你會去西域嗎?」
劉協晃了晃手裡的書。「就算平定了冀州,還有益州、交州沒有平定,哪裡顧得上西域。」
「那益州、交州之後呢?」
「有可能。」
「你還會帶著臣妾麼?」馬雲祿轉過頭,盯著劉協的眼睛,眼神灼灼。
劉協瞥了她一眼,無聲地笑了。
「當然。」
第七百九十八章 俎上魚肉
劉協要親征冀州的事,在朝會上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反對的聲音不小,主要有三種:
一是論講在即,天子不宜輕出。這是關係到將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國策,比冀州的一時得失重要多了,不宜主次顛倒。
二是袁紹即將入朝,如何定性還沒有確定。現在就親征冀州,未免操之過急。若能妥善處理袁紹,冀州或許能不戰而定。
三是冀州外強中乾,就算要征討,派一員大將即可,天子親征有小題大作之嫌。
經過一番充分的討論,劉協最後還是說服了群臣。
他的理由也有三個。
論講是百年大計,誰說一定要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得出結論?這件事可以慢慢討論,甚至將來也可以時時討論,日日新嘛。
至於袁紹,不管如何定性,他都已經失去了對冀州的控制。就算對他既往不咎,也不會對冀州有什麼影響。難道你們希望朝廷答應冀州人,對冀州網開一面,不在冀州推行度田?
最後,冀州雖然外強中乾,卻不可小覷。諸軍互不統屬,唯有朕親征,才能讓各部配合默契,而不是互相內訌。
公卿大臣聽懂了劉協的言外之意,不再反對,算是達成一致意見。
劉協隨即下詔,命太尉賈詡留守長安,全權負責軍事。
光祿勛馬騰率虎賁、羽林、散騎、甲騎隨征,擴充後的越騎營隨征,其餘各部留守京城。
如此,隨天子出征的總兵力不足萬人,而且以騎兵為主。
為了儘可能的減輕沿途郡縣的負擔,劉協取消了一切不必要的儀仗,隨從人員也減到最少。
他本人也以馬代步,不用車駕。
詔書公布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是曾隨天子巡邊的將士。在長安待了這麼久,終於又可以出征了。經過近兩年的休整、訓練,他們如今鬥志旺盛,恨不得一步趕到冀州,一展身手,讓自大的冀州人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精銳。
愁的是剛剛入仕不久的郎官。
他們是天子近臣,哪怕是文職,也必須隨行。以馬代步,對他們來說太難了。入仕之前,他們大多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坐車都嫌馬車太快,不如牛車平穩,如今卻要他們以馬代步,成何體統?
年輕人還好一些,現學也行。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恨不得就此辭職。
怨言傳到劉協耳中,劉協隨即與楊彪、周忠商量,從郎官中選一些入宮時間較久,為人沉穩的郎官外放,出任縣令、縣長,或者擔任郡縣學校的祭酒、講習,推行新政,教化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