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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承彥、諸葛亮都點頭贊同,蔡夫人、黃月英也對這個答案表示滿意。
龐統忍不住問道:「陛下以為這至善可至麼?」
「士元以為不可至?」
「恕草民直言,要想查清每一項資產的來源,根本不可行。」
劉協笑了。
相當程度上,龐統是對的。想查清每一項資產的來源,別說現在,就算是技術水平幾乎無孔不入的二十一世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能做到,投入的資源也是海量的。
所以,龐統的抓大放小才是主流,政府只要抓住稅務大戶,堵住大的漏洞,財政狀況就非常健康了。對普通人的偷稅漏稅,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有人舉報。
以現在的技術水平,還是一刀切來得更直接。
問題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是雙刃劍,來錢快的同時,對政府的傷害也大。
蔡夫人提到告緍令,絕不是簡單一說,這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荀子云:駑馬十駕,功在不舍。只要不斷進步,就能向目標更近一步。現在不行,不代表將來不行。而這,正是我對士的期望。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第六百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
當初在河東,劉協就想借著衛固、范先和亂的機會殺一波,結果士孫瑞陽奉陰違,不了了之。劉協恨了好久,因此將士孫瑞扔在太原,以示懲戒。
這次他又想借著袁紹作亂的事殺一波,結果刀還沒舉起來,袁紹卻要跪了。
劉協大失所望的同時,也意識到這種快意恩仇的方法並不適用於朝堂,尤其是有一群老臣掣肘的情況下。改良終究不是革命,牽制的利益太多。
他總不能舉著中興的旗幟,干出代漢的勾當。
既然占了人心思漢的便宜,就得忍受舊屋翻新的麻煩。
權衡之下,打一批出頭鳥以示警告,緩解一下病情,先將大局穩住,然後再耐心調養,就成了沒有選擇的選擇。
好在他有超出這個時代兩千年的歷史經驗可以借鑑,更有四十年改革開放的現成例子,知道在發展中解決問題雖然考驗智慧,卻也並非不可能,所以也沒那麼急。
面對黃承彥與龐統,他才可以如此從容。
對黃承彥、龐統來說,天子的答覆不僅滿足了他們的希望,還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展示出了更高的眼界,也證明了聖天子並非傳言。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有這樣的見解,非聖人何為?
最讓他們滿意的,是天子將希望寄托在士的身上。
雖然天子所說的士並非通常意義上的士,但他們本非迂腐之人,對這種離經叛道的做法並不反感,反倒覺得別出心裁,非常人可及。
劉協隨即介紹了他對士的定義,著重強調知識積累的意義。
士人介入百工之技最大的意義有二:一是對既往技能經驗的記錄、總結,不讓那些靈光一現的技術失傳;二是在現有的基礎上進行推演,找到更好的辦法。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遠的有主持的鐵官的裴潛,近的有改進織機的馬鈞。
裴潛本人對技術並不感興趣。他走到這一步是機緣巧合,就連那水排的辦法都是從南陽鐵官學來的。儘管如此,他依然對軍械的改進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馬鈞則是天生的巧匠,他對織機的改進更多的是出於他本人的奇思妙想。讀書識字對他來說是輔助,能讓他將那些奇思妙想記錄下來,供後人參考,不至於遺落。
因此,馬鈞的影響力迅速超過了裴潛。
關中對生絲的需求,很大程度上來自於馬鈞改造的織機。織機提高了生產效率,關中的桑、蠶卻無法生產足夠的生絲,只能向襄陽求購。
說到生意,蔡夫人非常關注。
她意識到襄陽收到的消息有誤,關中對生絲的需求,遠遠超過對織品的需求。
以襄陽的織布效率和技術,襄陽的織品也沒有優勢可言,成本既高,質量又低,很難賣上好價錢。
除非襄陽也能採購馬鈞改造的織機,補上這塊短板。
劉協說完了士的作用,又專門說起了河東紙坊和文秀書坊。
這是女士成就的代表。事實證明,女子除了在體力上有所不如之外,其他方面完全可以和男子並駕齊驅,某些方面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相比於男子,女子心思更細膩,更有耐心。
比如書坊的校對,女子就做得比男子更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女子對美有更高的追求。
文秀書坊出品的書籍為什麼那麼受歡迎,就是因為那些女匠師不滿足於書籍的實用功能,還要將書籍變成賞心悅目的藝術品。
這一點迅速擊中了文人雅士那顆悶騷的心,在文秀書坊印行文集也成了品位的代名詞。
劉協一席話,說得蔡夫人、黃月英母女怦然心動,躍躍欲試。
她們都不是甘心相夫教子的普通人,如果有機會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她們求之不得。
氣氛變得熱烈起來,不僅黃承彥、龐統與劉協談笑風生,蔡夫人、黃月英也抓住機會問了幾句,流露出想做點事的想法。
劉協正中下懷。
他從諸葛亮偶爾的講述中了解到,黃承彥一家三口的智商都不低,對百工之技也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