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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徐晃心潮洶湧,難以自抑。
天子不僅當面許諾他將來進功臣閣,還要他教導其他人,這是何等的信任?
他在楊奉麾下數年,楊奉也沒把他當成自己人。為天子之臣不過數日,就被天子付以重任,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值得他付出一切。
「唯!」徐晃再拜,一揖到底。
——
郭汜騎著高大的西涼馬,在楊定的營前緩緩而行。
「這豎子,出息了啊。」郭汜搖著馬鞭,叭唧著嘴。
楊定的大營依山而建,兩側是高聳的山崖,中間是從山中流出的泉水,易守難攻,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強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前派出的游騎匯報,就在他到達之前的一天,有一支運糧隊走進了楊定的大營。
糧食的數量不多,但支持楊定幾天應該沒什麼問題。
「老謝,咋整?」郭汜問道。
副手謝廣踢馬上前,撇撇嘴。「這楊定是被中原的書生騙昏了頭,選這麼一個死地立營,想逃都沒地方逃。我們毋須強攻,只要將他團團圍住,不讓糧食送進來,用不了多久,他就只能投降了。」
郭汜咧著嘴笑了,他也這麼想。
「可是不打一下,大司馬處也不好交待吧?」
謝廣說道:「同是涼州人,何必生死相搏?不如先勸降。他若不降,再攻不遲。」
郭汜放聲大笑,抽了謝廣一馬鞭。「你這豎子,就是奸滑,不過這主意不錯。大家都是涼州人,何必殺得你死我活的,一起去打小皇帝不好嗎?」
他招了招手,叫過一個屬吏。「你去見後將軍,勸他認清形勢,不要與我和大司馬為敵,讓小皇帝看笑話。他立再大的功勞,還能比涼州三明厲害?真是腦子壞了,居然為了小皇帝,與我們為敵。」
屬吏應了,踢馬而去。
郭汜帶著親衛騎,繞著楊定的大營走了半圈,越看越頭疼。
如果要強攻,傷亡將非常驚人。到時候一旦李傕翻臉,他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
不能打,無論如何不能打。
可是統大軍前來,一箭未發,似乎也不合適。
最好楊定不要回答得那麼爽快,拖上幾天,也好讓他在李傕面前有個交待。
如果楊定願意投降,那就更好了。他可以和楊定聯合,一起去攻小皇帝,一起與李傕叫板。
郭汜一邊看,一邊胡思亂想,心情忽起忽伏。
回到大營,剛剛在中軍大帳坐下,派去勸降的屬吏就回來了。
郭汜很詫異,心中忐忑,回來得這麼快,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楊定可願投降?」
屬吏搖搖頭。「後將軍不肯降。」
郭汜大怒,用力一拍案幾。「這豎子,竟敢執迷不悟,與老子為敵,逼老子砍他不成?」
屬吏習慣了郭汜的脾氣,倒也不慌。「後將軍勸將軍投降?」
「甚?」郭汜愣住了。「他不肯降也就罷了,居然還勸我投降?」
「後將軍說了,陛下以仁為本,不計較將軍在新豐的犯駕之罪。只要將軍肯降,便能既往不咎。」
「犯駕之罪,還既往不咎?」郭汜大笑,伸手一指御營方向。「就憑那小皇帝,能奈我何?」
「呃……」屬吏猶豫了片刻。「聽說是賈先生的請求。」
「賈文和?」郭汜收起笑容,神情不太自然。「什麼請求?」
「賈先生向陛下請求,赦免所有西涼將士,除了李傕。」
「哈哈……」郭汜笑了兩聲,忽然覺得不對。他起身離席,來到屬吏面前,一把揪住屬吏的衣領。「你再仔細說一遍,一個字也不能漏過。」
屬吏不慌不忙,將面見楊定的經過說了一遍。
過程很簡單,楊定不僅不肯降,反過來勸郭汜投降,理由有二:
一是賈詡支持天子,段煨也支持天子。有段煨提供糧食,阻擊張濟,李傕、郭汜指望的東西夾擊已然落空,勝算有限。
二是天子重視涼州,有意從根本上解決涼州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與天子為敵並非上策。既然天子願意赦免李傕以外的所有人,對他們並不是壞事。
李傕為人霸道,疑心又重,連樊稠都殺,還有什麼人是他不敢殺的?
至於郭汜本人,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不久前還打得你死我活。現在重歸於好,只不過是迫於形勢,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翻臉?
屬吏話音未落,郭汜已經翻了臉。
很顯然,李傕騙了他。
天子不肯赦免的人只有李傕自己,根本不包括他郭汜。
李傕殺了那兩名游騎,就是怕天子這道詔書傳播出去。讓他統兵來攻楊定,也是想讓他和楊定打得兩敗俱傷,以便從中漁利。
「豎子敢爾!」郭汜大怒,一聲暴喝,一腳將屬吏踢出大帳。
第五十四章 算計
郭汜怒不可遏,等謝廣趕到時,他已經將帳內砸得面目全非。
倒是那名屬吏沒什麼事,只是滾了一身泥,胸前一個大腳印。
聽完屬吏的解釋,謝廣皺了皺眉,將被郭汜踢翻的案幾扶起,又將地上的酒壺、杯盤放好。
郭汜依然難抑怒氣,厲聲喝道:「你說,咋整?」
「忍!」
「這怎麼忍?」
「不能忍也得忍。」謝廣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又將酒杯重重的頓在案上。「實力不如人,除了忍,又能如何?將軍縱不畏死,難道連少君的性命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