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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豐、沮授看著地圖,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地圖範圍很大,不僅包括冀州,還有并州、幽州、兗州、豫州、荊州,甚至包括了司隸的河南、河內、弘農三郡。
審配伸手,在許縣的位置輕點。
「據剛收到的消息,曹操將在此屯田。」
田豐眉梢輕挑。「是利用之前迫降的青州兵嗎?」
「理當如是。」審配輕笑了一聲,帶著一絲不屑。「他還接受了朝廷的詔書,拜鎮東將軍,領兗州牧。閹豎就是閹豎,甘心做昏君的走狗。」
田豐眉頭皺得更緊。
他聽懂了審配這句話的意思,審配打算對兗州用兵,希望他和沮授向袁紹進言,同時向所有人表示冀州人共進退。
如果說許攸是以退為進,那審配就是要得寸進尺。
「正南,不管怎麼說,曹操還是盟友。」
「他也配?」審配冷笑。「元皓,前年他被張邈、呂布偷襲,失兗州,軍無宿糧,陷於死地。主公派人取質,卻被他拒絕。主公受公與之策,命他迎駕,他卻私受朝廷封拜,眼中哪裡還有主公?這樣的人譬如鷹犬,飢則受命,飽必颺去。若是讓他在許縣站穩腳跟,只怕兗豫非主公所有。」
田豐還是覺得不妥。「鍾繇在上黨,朝廷又去了太原,隨時可能入冀州。此時此刻,冀州主力盡出,豈不為人所趁?」
審配不以為然。「朝廷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能安坐上黨、太原便已不易,哪有餘力東出?若是敢來,正可以大破於城下,免了跋涉之苦。」
不等田豐再說,審配又道:「呂布被擊敗後,寄寓於徐州,被劉備安排在小沛。呂布反覆無常,劉備有勇無謀,一旦徐州為呂布所據,於我大不利。當趁其立足未穩,與劉備聯手剿滅之。」
審配手一揮,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圈,將兗州、豫州、徐州全部包括了進來。
「屆時,飲馬淮河,迫降袁術,則中原可定。再傳檄荊揚益交,誰敢不服?待天下大定,再集山東之力,西向討賊,平定並涼。」
田豐撫著鬍鬚不語,沮授也不說話,眼神遊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審配有些不高興。
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他們還不動心嗎?
這是多好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田豐開了口。「正南,你希望主公為天下先嗎?」
審配眼神微閃。「元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田豐欲言又止。
——
出了門,上了車,田豐臉色陰沉。
「公與,你意下如何?」
沮授眉心微蹙。「正南有些急了。」
田豐點點頭,一邊示意車夫起程,一邊追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先生,你應該還記得郭聖通的故事吧。」
田豐一聲長嘆。「我也是這麼想。袁譚、郭圖北上幽州,若是作戰順勢,幽州精騎為其所有。若是不順利,則我軍南北難以兼顧。怎麼看,都不像是兵家應有之計。」
沮授轉頭看看田豐,嘴角挑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剛直如田豐,也覺得此事重大,不敢輕言,選擇了避重就輕。
他們需要擔心的哪裡是南北不能兼顧,而是袁譚掌握了幽州精騎,幾乎會必然出現的內部爭鬥。
當年光武皇帝娶了郭聖通為妻,又立為皇后,所生子劉彊立為太子,一切都塵埃落定,最後都能全盤推翻。如今袁紹已經娶妻生子,長子袁譚也成年,再掌握了幽州精騎,哪裡還有冀州人的位置?
除非勸袁紹廢長立幼,換一個娶冀州人為妻的兒子繼位。
比如袁紹最疼愛的袁尚。
可是廢長立幼不符合儒家倫理,汝潁系也不會輕易放棄,冀州人很可能白忙一場,再次被中原人拋棄。真到了那時候,審配等人豈能罷休?
審配要取兗州,很難說沒有爭功的意思。
天下未定,內亂已經初見端倪,實在不像是吉兆。
沮授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希望。
——
數日後,袁紹再次召開會議。
他收到了更多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天子北上,並不是要去太原,而是去美稷平叛。
天子的底氣是三千精騎,其中包括三百甲騎。
這個消息太過離奇,很多人最開始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袁紹說,這個消息來源可靠,絕對準確。
有了袁紹的這個保證,眾人爭論的焦點就變成了天子這麼做是否明智,而袁紹又該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卻沒有人再懷疑消息是否準確。
袁紹雖然不在朝廷,但朝廷中一直有他的耳目,這一點毋庸置疑。
田豐不死心,再次提出迎奉朝廷,只不過議題變成了袁紹入朝執政,匡正社稷。
幾乎沒有人響應他的提議,連許攸都懶得理他。
審配幾次目視田豐、沮授,也沒得到響應,只得親自出馬,提議袁紹出兵渡河,攻取東武陽。
臧洪據東武陽而叛,而且拒絕了袁紹的招降,必須予以平定。
袁紹正中下懷,隨即調兵遣將,準備南下。
面對此情此景,田豐也無可奈何。
如果審配說的是南下兗州,他還可以反對。平定臧洪的叛亂,他沒有反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