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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熊軍在李傕手中,與在李式手中完全是兩回事。
「你還不知道李傕是何等人?」郭汜不屑地哼了一聲:「放心吧,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和我翻臉的。真有這底氣,他根本不會到我營前來,更不會帶著飛熊軍。」
謝廣想了想,覺得有理。
只要李傕還沒瘋,現在和郭汜翻臉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謝廣下了營樓,命人將營門打開一條縫,從裡面擠了出去。等營門在身後關閉,謝廣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臉笑容,踢馬越過營壕,向前走去。
李傕端坐在馬上,手肘扶著鞍橋,看著謝廣一步步走來,在三十餘步外停住。
他招招手,大聲說道:「老謝,近前來,隔著這麼遠,說話費勁。」
謝廣勒住坐騎,一動不動,眼神中滿是警惕。
李傕哈哈一笑,輕踢馬腹,來到謝廣面前,與謝廣馬首相交。
「怕我殺了你?」
「是啊。」謝廣強笑道:「樊稠昨天還託夢給我。」
李傕咂了咂嘴。
他現在也有些後悔,殺樊稠是個錯誤的選擇。
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樊稠若不與關東人眉來眼去,我又何必殺他?」李傕抬起頭,看著營樓上的郭汜,帶著一絲無奈和悲涼。「你回去告訴郭多,不管他怎麼想,我只希望他不要和關東人混在一起,不要和讀書人混在一起。你們再溫順,還能比三明溫順?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當狗。」
謝廣看在眼中,也有些怏怏,點頭說道:「我一定轉告。」
「還有……」李傕舉起馬鞭,指了指遠處董承的大營。「我兒固然無能,他郭多也好不到哪兒去。連董承的大營都無法攻克,還想做西涼之主?不自量力。」
謝廣無言以對,看著李傕撥轉馬頭,在飛熊軍的簇擁下,向南輕馳而去。
回到營中,郭汜下了營樓,追問情況。
謝廣將李傕的話轉述了一遍,郭汜不以為然地笑了兩聲。
「大言誰不會說?等他擊破士孫瑞的陣地,再來和我說這些。」
第一百零二章 觀陣
李傕在士孫瑞的陣前看了很久,又盯著塬上的天子大纛看了兩眼,轉身對李式說道:「當時士孫瑞的陣形也是如此嗎?」
李式看了一眼,本想說不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差不多。」他抬起手,指指塬上的射聲營戰旗。「射聲營原本在塬下,北邊一些。」
李傕點點頭。「當時被這老賊騙了,應該一起殺了才對。阿式,你以後千萬要注意,不要相信什麼名士、大儒。這些讀書人,沒一個是好人。董太師被王允騙了,我被士孫瑞騙了。誰曾想這麼一個與世無爭的人,拼起命來也這麼狠。真是過了千山萬崗,沒想到在一個小土坡馬失前蹄。」
「阿爹,我記住了。」李式用力點頭。
這幾天一提起士孫瑞,他就恨得咬牙。
正如李傕之前所說,士孫瑞給人的印象一直是與世無爭的名士,誰會想到他會像個賭徒一樣,以步對騎,而且是以廢物著稱的南北軍迎戰飛熊軍。
而自己偏偏就是被士孫瑞狠狠羞辱,險些連性命都輸掉的傻瓜。
「他這陣形……」李傕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他覺得士孫瑞的陣形有些古怪,只是說不出哪裡古怪。
他轉撥馬頭,向楊奉的大營奔去。
——
數百步遠,轉眼即到。
李傕勒住坐騎,打量著一箭以外的陣地,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
如果說士孫瑞的陣地只是讓他有種異樣的感覺,那楊奉的陣地就是個扎眼的怪胎,連瞎子都看得出有問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陣前的兩道溝。
這兩道溝超過兩丈寬,深淺不太清楚,從其中隱約可見的腦袋可知,應該不到一人高。
但是足以讓戰馬一頭栽進去,甚至摔斷腿。
兩溝之間,相距也有兩丈左右。
這個距離站人不成問題,前後三五人的防線綽綽有餘,但戰馬卻難以連續縱躍,就算騎術精騎,能夠策馬跳過第一道溝,也很難跳過第二道溝,反倒有很大概率摔進溝里去。
面對這樣的防線,騎兵衝擊等於送死。
李傕心裡煩躁,臉上卻滿不在乎。
「楊奉雖勇,卻不如士孫瑞敢賭。」李傕搖著馬鞭,冷笑道:「可惜他離渭水太遠,無法引水為壕,要不然還真有些麻煩。」
「是啊,是啊。」李應等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著,頭卻有點疼。
前兩天剛到時,他們就來這裡看過,沒看到任何問題,怎麼一轉眼就多了兩道溝?
楊奉這是和士孫瑞一樣,打定主意死守啊。
雖然早就知道楊奉不會有野戰的勇氣,可是看到楊奉如此堅決的防守,他們還是覺得棘手。
強攻的傷亡遠遠大於野戰,更何況楊奉的陣地還搞得這麼複雜。
這得用多少人命去填?
李傕抬頭向山坡上看去,在不同的位置看到了幾具大型勁弩,心頭又是一驚。
弩是對付騎兵的利器,尤其是這種射程遠、殺傷力大的大型勁弩,對騎兵將領的安全是嚴重威脅。
楊奉之前在他麾下時,幾乎沒有大型弩可用。
原因很簡單,大型弩製造複雜,不像弓箭一樣易得,他也不多,僅有的幾具都是繳獲的戰利品。楊奉不是涼州人,他就算有大型弩也不會給楊奉,更何況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