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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秋收還有幾個月,就算想從冀州運糧來,時間也未必趕得及。
撤回青州,成了唯一的選擇。
袁熙慌亂之下,救援不及。前營被張飛攻破,營中將士一邊與張飛死戰,一邊向中軍求援。
中軍有反應,但援軍就是遲遲不到。
前軍將領被張飛斬首,營中將士大半戰死,小半投降,只剩不到百餘人逃出大營。
好在張飛也自知實力有限,不可能擊破袁熙的中軍,在營里放了一把火,就撤了回去。
儘管如此,一戰斬首近千,依然是劉備幾個月來最大的勝利。
燒了輜重營,則將袁熙逼到了絕境,形勢對劉備大好。
劉備心滿意足,收兵回營。
法正卻意猶未盡,覺得張飛、劉備雖勇,卻不擅長把握戰機。這種情況下,就應該繼續進攻,擴大戰果。
袁熙已經亂了陣腳,再逼他一下,說不定就崩潰了。
某種程度上,陳登說得對,劉備及其麾下將士擅長防守,卻不擅長進攻,相互之間的配合也不夠默契。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靠他們臨場發揮,很難把握住戰機。
回到大營之後,陳登出營迎接,向劉備表示祝賀。
劉備很興奮,指著法正說道,這一戰的首功是法正。若不是法正要求進攻,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戰果。
陳登很意外,隨即又向法正表示祝賀。
法正坦然接受,神情傲慢,甚至沒有還禮。
陳登很生氣,卻不好當場發作。他心裡不舒服,連慶功宴都不想參加,還是被諸葛瑾勸住,說這樣會讓劉備尷尬,這才強忍不快,留在席中。
大勝之外,諸將都有些興奮,劉備也不例外,頻頻舉杯,又命陳琳作詩紀念。
張飛很快就喝得大醉,起身屬舞,東倒西歪,狀若瘋癲。
陳登看在眼裡,暗自搖頭。
劉備平時喜怒不形於色,一喝酒就原形畢露,哪裡還有半點王者之相。
——
袁熙看著一片狼藉的輜重營,看著那些被火澆成炭黑,又被水泡得不成樣子的糧食,面如死灰。
韓宣也很自責。
如果不是他任性使氣,沒有及時去協助袁熙指揮,戰局也不可能發展到這個形勢。
他也沒想到劉備會發起強攻,而且親自率騎兵突陣。
一個疏忽,就造成了致命危機。
「景然,奈何?」袁熙有氣無力的問道。
韓宣沒有立刻回答,他詳細問了袁熙交戰的經過,尤其是劉備突陣的前後,最後問了袁熙一個問題。
「劉備突陣時,誰在中軍指揮?」
袁熙仔細想了想。「陳登?」
韓宣搖搖頭,覺得不是陳登。
兩軍交戰這麼久,劉備一直不占上風,大多以防守為主。陳登指揮的是步卒,承擔著防守的主要任務。從幾次作戰來看,陳登非常忌憚袁軍的騎兵,作風保守,儘可能不給袁熙一點機會。
這樣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激進的安排。
韓宣讓袁熙想辦法去打聽,看看劉備身邊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新面孔,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懷疑,不僅是這一戰,之前幾次交戰,也可能與此人有關。
袁熙有些不耐煩。「景然還是不肯退兵?」
韓宣耐心的解釋道:「將軍,不是不退兵,是不能如此隨意的退兵。我軍撤退,劉備必然來追,若不知是誰在他身邊出謀劃策,如何知道他會怎麼追?如果只是遠遠的跟著,那便罷了。如果他像今天一樣,突然衝上來搏殺,將軍還能安然退出琅琊嗎?」
想起不久前的戰況,袁熙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嘴硬。
劉備如果一直如此跟著他,他就睡不好了。
「以景然之計,奈何?」
「輜重營雖然被毀了,但仔細挑選一下,還有一些糧食能吃,只是要將領與將士們同甘苦。穩住軍心,然後再派人趕往莒縣、諸縣,做好接應,向當地大族借一些糧食,以供堅守,然後再徐徐撤兵。」
袁熙覺得有理,隨即又問道:「向冀州求援嗎?」
「暫時不需要。向青州各郡國借糧,支撐到秋後以後,應該足夠。」
「不回冀州了?」
「退到北海再說,眼下不宜提及。」韓宣看向四周的將士,又對袁熙說道:「一旦大軍崩潰,將軍就算回到冀州,又能如何?」
袁熙面色煞白,沒敢再說什麼,按照韓宣的建議,一一安排。
——
輜重營被毀,袁熙卻沒有立刻撤兵,讓劉備在大感意外。
他又組織了兩次試探性進攻,但是袁熙沒有再給他機會,堅決地打了回去,還抓住劉備一次冒進,數弩齊發,險些要了劉備性命。
遭此一劫,劉備也清醒過來,知道自己還不具備優勢,只能耐著性子和袁熙纏鬥。
法正意識到了不對勁,建議劉備派人進攻莒縣,逼袁熙撤退。
但他的建議遭到了陳登的反對。
陳登說,眼中雙方勢均力敵,我方的實力甚至還要弱一些,如果分兵,只會給對方各個擊破的機會,不可取。
法正很不高興,當眾指責陳登畏敵如虎,消極怠戰。
他對陳登說,你就是經常打敗仗,輸怕了,還沒打,先想著怎麼保命。像你這樣,還想開疆拓土?在徐州,你都不敢主動進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邊疆,你豈不是只能天天躲在大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