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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太糊塗了?
過了好一陣,楊彪才平靜下來。「子美最近吃了不少苦吧?」
「苦的確是吃了一些苦,但都是值得的。要不然,這樣的機會怎麼會落到他的手中。」袁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玉不琢,不成器,希望他這次能抓住機會,不負江夏黃氏之名。」
楊彪想了想,眼神卻漸漸亮了起來。「他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愧於江夏黃氏。也許天子是對的,世家子弟只讀書是不夠的,還應該到戰場上去歷練一番,才能成為真正的人才。公達、子美便是明證,當為士人楷模。」
袁權心中雖然歡喜,卻也不敢將黃猗與荀攸並列。本想謙虛幾句,卻見楊彪不像是說笑,一時也有些激動起來。
第四百七十一章 證道
汝南袁氏、弘農楊氏同為四世三公,又有婚姻關係,經常被人並舉。
但兩者的家風傳承卻大不相同。
在權勢上,袁氏更強。
在名望上,楊氏更為人敬重。即使是袁權這樣的袁氏子弟,將袁紹、袁術和楊彪進行對比,也會毫不猶豫的更敬佩楊彪。
楊彪對黃猗的稱讚,讓袁權第一次感受到了夫貴妻榮。
「子美若有成績,也是德祖以身作則,示範有成。」即使很高興,袁權還是表現得非常沉穩,不敢有一點點得意忘形。
說到楊修,楊彪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撫著鬍鬚,微微頜首。「說起來,德祖才是受天子影響最深的那個人。只可惜,他沒有軍功,不如公達與子美。」
「文治武功,各有所長。眼下大亂,當以武功為先。太平之後,卻以文治為重。德祖如今剛剛弱冠,便為一郡太守,將來位登三公幾乎是必然的事。」
楊彪想了想,笑道:「德祖有沒有對你說過,天子曾有一問,視為德祖之龍門?」
袁權心生好奇。「這是什麼樣的問題?」
楊彪陷入回憶,將當初的形勢說了一遍。「天子問德祖,秦失天下,山東六國後裔並起,為何最後卻是高皇帝得了天下。又說,如果所答不出《過秦論》,則不必作答。」
袁權沉思著,眼神閃爍。「那德祖有答案了嗎?」
「他應該是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是不是正確的,還需要實踐去驗證。」
「需要驗證?」袁權更奇了。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答案,居然還需要驗證?在她的概念里,從來都是坐而論道,最多訴諸文章,哪有實踐驗證的,又如何驗證?
莫不是如聖人所說,以實際的政績來證道?
袁權忽然意識到,楊修赴任幾個月,好像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涼州廣闊,漢陽郡雖與武威郡接壤,但漢陽郡治冀縣卻離休屠澤兩千餘時,溝通極其不便。自從黃猗趕回行在後,和楊修的聯絡就少了。
——
漢陽,朱圉山。
楊修策馬而行,越過淺淺的小河。
馬蹄踢起雪白的浪花,驚得岸邊飲水的羊群「咩咩」的叫著,如雲般散開,又漸漸聚攏來。
一頭體型極大的猛犬緊緊跟隨,忽前忽後,仿佛忠誠的衛士。
衝上山坡,楊修勒住坐騎,撥轉馬頭,回望河谷。
楊阜策馬追了過來,在楊修面前勒住坐騎。「明府出行,本是好事,但放馬奔馳,萬一有什麼意外,如何是好?阜冒昧,懇請明府持重。」
楊修用馬鞭一指遠處正在追趕的屬吏們。「義山,趁著他們未到,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楊阜微怔。「明府有何指教?」
「你想遷到關中嗎?」
楊阜心中一緊,隨即說道:「聽說關中戶口漸多,因為土地分配的事,發生了不少糾紛。現在去,怕是不合適吧?」
「天子命司徒趙公趕到關中度田。以目前關中的戶口而行,你若想去,自然會有土地給你。只不過……」楊修環顧四周。「想和涼州一樣自由自在,是不太可能的。」
楊阜嘴角輕顫,隨即又說道:「依明府之見,我當不當去?」
楊修淡淡地說道:「天子著意安定涼州,不管是大族還是單門,只要肯吃苦,總能有生存之道。到關中耕種,在涼州牧馬,又有什麼不同?土地或有厚薄,朝廷愛民之心卻是無二,但能損有餘,補不足,便能便百姓安居樂業。關中也好,涼州也罷,可共享太平。」
楊阜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他是涼州從事,涼州牧韋端的屬吏。韋端趕到武威去見天子,一去不返。朝廷既沒有罷免韋端,也沒有委任新的涼州牧,涼州牧府群龍無首,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得不與漢陽太守楊修共事。
楊修避開其他人,問他要不要去關中,自然不是隨口一說。
楊氏雖不是天水四姓那樣的大姓,卻也是舉足輕重的大族,與其他各家都有聯繫。他又是涼州牧府中的重要掾吏,楊修對他說這樣的話,就是對整個漢陽的大族說話。
主旨只有兩句:朝廷很重視涼州,朝廷不希望涼州出現不受控制的大族。
你們要是配合,在涼州也行,去關中也行。如果不配合,那就只能將你們當作豪強,遷到關中去了。關中田地有限,肯定會分給你們土地,但不會多。
作為大族,其實是不希望遷徙的,除非到了關中就能擁有更多更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