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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該怎麼解決,他也沒有好辦法。
他只能盡力安慰來訪的鄉黨,朝廷沒有強行度田的想法,現在只是試行。試行就是要解決潛在的問題,探索解決之道。
兼併讓不少百姓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土地,成為流民、賊寇,甚至是黃巾,這都是大家眼前看到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再來一遍。
朝廷有心探索解決之道,諸位也要想想辦法。朝廷將在年底舉行會議,尋求治道。你們要是有什麼建議,不妨推舉代表,趕往長安,參加會議,公開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是,煽動叛亂,甚至自己舉兵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如今天下初安,天子雖不想用兵,諸將卻有建功立業之心,你們不要亂來,壞了自家性命。真要成了叛黨,那就不是度田的事了,而是抄家。
眾人聽懂了周忠的警告,紛紛表示贊同。同時表態,自己是良民,忠於朝廷,與山里那些賊寇一點關係也沒有。
看到這些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周忠的頭有點疼。
善意的提醒叫不醒裝睡的人,該死的終究還是會死。
他能做的,就是在閻象送行的時候委婉地提出要求,不要急著動手,或者上奏,等我到了朝廷,請示了天子再說。
閻象答應了,這個面子要給。
離開舒縣,周忠重新踏上征程。他心裡有事,不願意多耽擱,除了借信宿的機會了解一些當地的民情,拒絕了所有的宴請,一路急行。
五月初,他趕到了長安。
五月的長安已經進入初夏,城裡城外一片翠綠,就連殘破的廢墟上都爬滿了綠色的植被,看起來生機勃勃。
周忠安排好孫策、周瑜後,趕到宮裡報導。
光祿勛鄧泉對周忠說,天子這幾天不在宮裡。城南正在修太學,上林苑正在修講武堂,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兩個地方轉,偶爾回宮。
周忠不解地問光祿勛,既然天子不在宮裡,你這個光祿勛怎麼在宮裡,沒有隨行保護。
鄧泉很無奈。
他這個光祿勛如今只是閒職,天子出行根本不帶他,由隨行的散騎常侍和女營保護,虎賁、羽林這兩個原本形影不離的郎衛反倒沒了用武之地,只能在營里進行日常訓練。
「馬貴人進宮之後,女騎就代替了虎賁、羽林。」鄧泉有些幽怨的說道。「我這個光祿勛也只有朝會的時候才能見到天子。」
周忠很無語,卻不好多說什麼。
他知道鄧泉是什麼樣的人。
在周忠告辭之前,鄧泉又告訴他一個消息。
張喜病逝之後,司空之位一直空缺。楊彪為假太尉,天子一直沒有轉他為真。如今司徒趙溫又奉詔趕往益州,三公等於全部空缺,能夠勸諫天子人的幾乎沒有。
周忠聽了,心中焦慮,轉身出了光祿勛寺,來到太尉府。
楊彪剛處理完公務,正在院中散步,活動身體,看到周忠進來,大喜過望。
「嘉謀,你何時還朝的?」
「剛剛。」周忠沒心情和楊彪寒暄,開門見山的說了剛從鄧泉處聽來的消息,然後問楊彪道:「這都是真的吧?」
楊彪無聲地笑了。「是真的。」
「三公缺了二公,你還笑得出來?」
「為何笑不出來?」楊彪反問道,伸手拉著周忠上堂。「嘉謀,你從關東回來,覺得入關前後,可有區別?」
周忠不解。「能有何區別?」
楊彪眉毛輕挑。「看來你這一路走得很急啊。嘉謀,天下已定,你應該從容一些。」
第六百九十八章 東西有別
周忠愣了一下,氣極而笑。
「我做不到你這般從容。」他語帶譏諷的說道。與楊彪相識多年,他們之間的交情早就跨越了官職的高低,完全可以直言無忌。
「你是心有掛礙,所以從容不得。」楊彪伸出手指,點了點周忠的心口。「我大膽猜一猜,你這麼急躁,不會是因為度田吧?怎麼,擔心家裡那幾頃良田?」
周忠一時語噎,有點被人說破心思的尷尬。
「你楊氏沒有這樣的掛礙?」
「一點沒有也不現實,但和你們廬江周氏相比,不值一提。」楊彪命人上了酒食,與周忠共飲。「當然,你也不要緊張,比你廬江周氏更富的大有人在。」
周忠笑了一聲,舉起酒杯,和楊彪對飲了一杯。
楊彪這句話提醒了他。廬江周氏雖說有不少土地,遠遠超過朝廷的標準,但與那些真正豪強相比,廬江周氏真沒什麼可說的。
別的不說,與周瑜交好的魯肅就比廬江周氏土地更多,而魯肅任侍中,正是天子親近。
他對天子有信心,就與魯肅得到天子信任有一定的關係。
結合這幾年的經歷,他相信天子是一個信念堅定的人,卻不是一個魯莽躁進的人。度田雖難,天子卻一定能處理好各方面的利益。
雖然他不知道天子將如何解決。
「朝中爭得也利害?」
楊彪點點頭。「每次朝會真會有人說,各種理由都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天子怎麼說?」
「天子只是聽,一直沒有給出明確意見。看樣子,是想看看各地試行的結果再說。」
周忠長出一口氣。
他想了想,又問了一個問題。「關東、關西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