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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孫瑞心中歡喜。
雖說天子對孝武八校似乎有些誤解,但他想恢復孝武舊制的想法卻是好的。至少說明他對太尉掌兵、司徒治民並沒有本質上的排斥,只是不想走得太草率而已。
「亂世當用武,陛下擴充北軍,自然是好事。至於用不用八校之名,臣以為可以商榷。不過眼下之事,還是先擴充步兵、射聲兩營為要。守山關河津,還是步卒、射士最為得力。」
劉協點頭贊同。
這是老成之言。
河東是他的根基。守住河東,對他的意義毋庸誨言。
既然是防守,自然是步兵和弓弩手最重要。
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將士孫瑞轉為北軍中侯,讓他負責整個北軍的擴編、整訓。
以趙青父子為榜樣,他已經從安邑境內招募了近千人。這些人軍事素質不足,像趙青一樣當過兵的不多,大部分人都沒有作戰經驗,就是衝著官爵賞賜來的。
捐幾石糧,朝廷不僅賞官,還能保證日常的基本口糧,這樣的好事千載難逢。
除此之外,劉協還相中了白波軍這個潛力更大的兵源。
白波軍有幾萬人,挑出三五千青壯不成問題,同樣可以擴充到北軍中去。
想發揮這些人的戰鬥力,訓練必不可少。
與劉協談了大半個時辰,士孫瑞心中歡喜不禁。
他原本擔心劉協小勝即驕,一心要征討匈奴,急於求成,這才剛剛解決了范氏的收尾事務就匆匆趕回來請見。現在看到劉協對未來的安排,他覺得自己大可以放心。
就算去了美稷,劉協也不會浪戰。
他還是那個面對李傕的天子,既有勇氣,也有足夠的耐心。
要麼不出手,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
辭別了天子,士孫瑞隨即去見楊彪。
楊彪正與楊修說話。
楊彪站在廊下,臉色嚴肅,嘴角堆著一些泡沫,看樣子剛才說了不少話。
楊修站在階下,拱著手,縮著頭,神情卻有些不以為然。
見士孫瑞進來,楊修拱手行禮,說了一句「我去廚房看看」,便匆匆溜走。
楊彪憤憤不平的罵了兩句「豎子」,伸手示意士孫瑞上堂落座。
「君榮,你兒子怎麼還沒來?」
士孫瑞也說不上來。他早就寫信給去荊州避難的兒子士孫萌,讓他趕來侍駕,結果士孫萌音訊全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德祖又犯了什麼罪?不會是代我受過吧?」士孫瑞半開玩笑的說道。
「與你何干?」楊彪沒好氣的說道:「他不是帶了二十名儒生,在後將軍營中做教師麼。我剛剛得知,他們在猗氏上繳的田賦里截留了一些錢糧,給這二十名教師發俸了。這不是亂來麼,公卿大臣還沒領俸祿,他們幾個教師倒先拿了。」
「陛下知道麼?」
「還不知道。」楊彪哼了一聲:「這豎子膽子越來越大,我不罵他,還能留著給別人罵?」
士孫瑞笑道:「那我倒是要勸你兩句。」
「勸我?」
「文先,對營中將士來說,你我這些公卿,未必如這些這二十名教師受歡迎。」
楊彪大感意外。
他可以不相信楊修的話,卻不會輕易懷疑士孫瑞。
士孫瑞將他所見說了一遍。
經過華陰之戰,衛尉營、北軍五校中都有大量的將士是新補的,其中一部分人來自董承的部下,還有一部分人來自西涼軍。
相比於其他人,董承的部下無疑是自視最高的。
他們以天子門生自居。
他們這麼說的依據,就是當初天子曾與他們一起商討戰事。
說是共同商討,甚至是他們說得多,天子說得少。但他們更願意看成是天子教他們作戰,把自己當成天子門生。
楊彪聽了,如夢初醒。「怪不得天子命董承代行衛尉事,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是的,但我覺得,董承自己未必清楚這一點。他去接收衛尉營里,心裡很沒底。」
楊彪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董承就是個廢物,只不過天子手段高明,居然將這個廢物用起來了。
繞了一圈,董承成了衛尉,這是他們之前都沒想到的結果。
楊彪眼珠一轉,隨即說道:「衛尉營如此,想必北軍五校也不例外。」
「至少步兵、射聲兩營如此。」士孫瑞點點頭。
楊彪臉色微變。「這麼說,你並非失算,而是有意為之?」
士孫瑞搖搖頭。「我只是擔心河東易亂難安,影響大局。這幾年來,朝廷難得有喘息之機,豈能一時衝動,又生事端。我自己也就罷了,連累文先,實在過意不去。」
「且!」楊彪不屑一顧。「你捨得,我就捨不得?士孫君榮,在你眼中,我就是戀棧之輩麼?」
士孫瑞哈哈一笑,拱手請罪。
楊彪擺擺手,撫著鬍鬚沉吟了良久,又道:「天子用意深遠,在布一個你們都未曾想像到的大局。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機,也不知是福是禍。」
「大局?從何說起?」
「君榮,你這些天忙於征戰,有些事還不清楚。」楊彪幽幽說道:「天子多次提起教化之事,我等都以為是縱橫之言。現在看來,只怕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想將這天下百姓,都變成天子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