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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他來出任司徒掾,絕不遜色於杜畿。
「夫人,你這個推薦很妙啊。」楊彪笑了起來。
袁夫人有些得意。「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不能為夫君分憂,能為夫君求一將,也是好的。」
楊彪哈哈一笑,心情輕鬆了一些。他撫著鬍鬚,想了想,又道:「夫人,我最近有一個想法,只是無人商量。你幫我出個主意。」
「這不算是婦人干政嗎?」袁夫人打趣道。
「天子都不排斥女子為官,我又何必在乎那些。夫人早生了三十年,否則當如阿權一般出仕的。」
袁夫人忍著笑。「我也這麼覺得。你說吧,什麼事?」
楊彪收起笑容。「士大夫以與天下共天下為己任,更有甚者,希望天子垂拱而治,內外大權盡歸大臣,但他們大多數人都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治理一個逾千萬戶的天下,事務之繁重,絕非一個人可以承擔。廢丞相,立三公,固然是天子分大臣之權,同時也是不得不然。」
袁夫人收起笑容,目光微閃。「所以,你想再分權,讓更多的人來分擔責任?」
「是的,只是如此一來,國家要多養幾個公卿,負擔更重,而爭權奪利也將更加激烈。」楊彪一聲嘆息。「若天子有意爭權,各個擊破的機會更多。」
第八百七十五章 因時制禮
對楊彪的擔憂,袁夫人有些不以為然。
她提了一個建議,只增卿,不增公。
卿是雙重負責制,既要向天子直接匯報,又受三公節制。具體的說,公偏向於與天子坐而論道,卿則負責處理更具體的事務。
所以公一直是三公——雖然名稱、職能一直在變動,卿名義上是九卿,實際上早就超出了九人之數。
既然事務多,那就再增加幾個卿就是了。
三公就不用動了,否則的確有可能被天子各個擊破。
當今天子遭受喪亂之後,願意放棄一部分權力,與三公坐而論道。後世君主未必有這樣的見識,見三公權重,難免會再起奪權之心。公太多,天子各個擊破的機會就越多。
楊彪搖搖頭,覺得袁夫人把事情想簡單了。
袁夫人雖然住在司徒府中,但她沒有接觸實際政務的機會,自然也就體會不到所謂三公坐而論道的背後同樣逃不開大量的具體事務。
就算由卿來負責具體事務,他們交上來的報告,你要看吧?交上來的帳本,你要核對吧?相互之間的糾結,你要理清楚吧?
就這些事,就已經讓人頭疼了,何況還有冷眼旁觀的天子。
天子是大度,願意控制內朝的擴張,將朝政大權移交給外朝,但他對三公的要求也更高了。坐而論道?哪有這麼輕鬆的好事。
真像周勃一樣一問三不知,你再看看天子會是什麼臉色。
「我聽德祖說過,天子曾說,上古之政再好,也只適合小國寡民。如今六合一統,天下戶口逾千萬,那種方式就不再適應了,必須有所改變。所以說,復古必敗,聖人當因時制禮。當時我還覺得天子少年輕狂,現在看來,這才是真正的有識之見。」
楊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得遇如此少年英主,既是大臣之幸,也是大臣不幸。要想做一個合格的大臣,實在太難了。」
袁夫人轉了轉眼珠。「你都覺得難,其他人豈不是更難?可是我看太尉、司空都很輕鬆啊,一點也看不出難。」
楊彪點點頭。「賈文和不覺得難,是因為他根本不想與天子爭兵權。周嘉謀不覺得難,是因為司空的職能剛剛開始轉換,監察的任務還沒有那麼重,他……」
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什麼任務沒那麼重,他就是還當十年前,三公悠閒無事。張喜殷鑑在前,他卻視而不見。」
楊彪苦笑。
他的觀點和袁夫人相似,所以才憂心忡忡。
老臣們的反應大多遲鈍,卻意識不到自己的遲鈍,這才是最大的危機。
天子不著急,或許是知道他們這些老臣習氣太重,難以改變,著急也沒用,只得將希望寄托在年輕人身上。
比如諸葛亮,比如他的兒子楊修。
就連荀彧、劉巴這一輩人,可能都不在天子期望之列。
他想要的王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王道?
——
袁術在行在待了幾天,很快就沒了新鮮感,反倒感覺不便。
行在每天都操練,一大早就鼓角齊鳴,他想睡個懶覺都都不行。他起來也無事可做,黃猗、袁權等人都有自己的事,他一個人待在營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閒得要生蛆。
熬了兩天後,正當他考慮是不是主動請辭去洛陽的時候,黃猗來說,他要去一趟劉備軍中,查看他們攻城的準備情況,問袁術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袁術一聽就連連搖頭。
他的確想出去散散心,卻不想見劉備。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劉備,如今劉備成了宗室,將來還要裂土封王,他卻淪落至此,哪有臉去見劉備。
黃猗卻說,你不想見劉備,還不想見陳登?
一聽到陳登的名字,袁術來了精神。
他初到淮南的時候,曾想邀陳登的父親陳珪入幕,為此還綁架了陳登的弟弟,結果陳珪就是不肯,兩人反目成仇。
陳登如今在劉備麾下效力,實屬無奈,而且頗不得志的事,他也聽說了。有機會看看陳登,奚落他兩句,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