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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接受招安,也是被迫無奈。
朝廷進駐安邑,鹽池、鐵官都被朝廷控制。他們不接受招安,就無法取得鹽、鐵。沒有鹽,人就沒力氣。沒有鐵,兵器、農具都無法補充。
簡而言之,他們活不下去了,只能接受朝廷的招安,哪怕是軍屯。
之所以和裴茂沒談攏,一是因為裴茂姿態太高,居高臨下的態度令人不爽,一是他們事先得到楊奉的暗示。除非天子親至,誰的面子也不用給。
所以李樂才會一言不合,掀了桌子,轟走了裴茂。
今天,天子來了,他們都來接駕,既興奮又不安。
天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充滿了好奇。
十幾歲的少年,既能降伏楊奉那樣的猛人,砍下李傕的首級,還能講道,這得多聰明?
傳說中的聖人大概就是這樣吧。
所以,對於天子沒有殺衛固、范先,胡才更傾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既然天子能赦免他們這些舉旗造反的黃巾,赦免衛固、范先那樣的大族也沒什麼問題吧。
畢竟朝廷一向就對有權有錢的人更好。
這一點,李樂說得對。官官相護,向來如此。
「來了,來了。」韓暹忽然興奮地說道,打斷了胡才的思緒。
胡才舉目看去,只見官道上出現了一些人影。離得遠,看不清楚隊伍,但低矮的煙塵卻清晰的展現了隊伍的長短。粗粗估計一下,這支隊伍大概有萬人左右。
胡才暗自鬆了口氣。
就算朝廷的軍隊精銳,僅憑萬人也攻不下白波谷。
胡才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李樂也看過來。兩人互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各自發出了手勢。
身邊的掌旗兵搖動戰旗,發出信號,示意藏在山谷里的部下放心,相關將領出谷,準備接駕。
為了防止朝廷以招安為名,行進攻之實,他們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戰旗搖動,山谷中傳來隱隱的呼喝聲,隨即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腳步聲,數十步騎從河谷深處走了出來,在各自主將身邊聚集。
——
大軍沿著官道前進。
前鋒是驍騎將軍張楊率領的千騎。
行軍途中,騎兵沒有披甲,弓也沒有張弦,但隊伍卻很整齊。兩騎並排,占據了官道的右側。左側是校尉、都尉等各級將領,以來往來傳遞消息的游騎。
他們沒有看汾水西岸的白波諸將,緩緩而過,逶迤向北。
胡才等人的心情再次放鬆了一些。
張楊身後是步兵營。
步兵營的隊伍更加龐大,除了一千多步卒、屬吏之外,還有裝輜重、衣甲的大車。大車大多用牛拉,速度不快,車上裝的東西不少。
步兵營的將士也沒有披甲,沒有張弦,連弓箭都放在車上。只是手中有矛戟,腰間有長刀。
步兵營身上的絳色戰袍大多破舊了,顏色深淺不一,看起來有些雜亂。
但將士們的隊伍卻很整齊,步伐也很穩健。
他們也沒有停下腳步,從白波諸將的面前經過,仿佛白波諸將根本不存在似的。
胡才等人心中疑惑,不約而同的互相看看。
騎兵不停,還可以理解。畢竟萬人的隊伍不短,騎兵必須向前,才能給天子的中軍留下空間。但步兵營也這麼走過去了,多少有些不合理。
天子所到之外,北軍應該為天子設警,步兵營、射聲營配合立陣是最常見的配置。
看到步兵營從面前走了過去,他們不禁懷疑是不是搞錯了。
天子根本不是來見他們的?
步兵營過去了,射聲營也過去了,屯騎營也過去了、長水營也過去了。
就連北軍中侯士孫瑞的將旗都過去了,前面的驍騎將軍張楊部都看不到影子了,隊伍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正當胡才等人忐忑不安,有騎士從後面奔了過去,站在汾水東岸,大聲呼喝。
「天子將至,白波諸將接駕。」
胡才等人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笑了。
他們命人架橋,十幾隻準備好的小船從河谷中劃了出來,準備在汾水上架浮橋。
浮橋還沒有架好,一隊騎兵奔馳而至,在汾水東岸停住,向兩側散開。
這些騎士都披著玄甲,手中持長矛,腰間掛著戰刀和弓箭。弓上了弦,隨時可用。
看到這些衣甲整齊的騎士,胡才等人有些不安,卻也沒想太多。
畢竟天子出行,不可能一點警戒力量也沒有。這些騎兵雖然殺氣騰騰,人數卻不多,不足百騎,應該沒有發起攻擊的可能。
胡才和韓暹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看了一眼遠處的李樂。
「誰先過河?」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將心比心
劉協勒住韁繩,看看正在架浮橋的船夫,又看看汾水對岸的人群,不禁一聲輕笑。
「令君,哪個是胡才,哪個是李樂?」
裴茂一手挽韁,一手指著對面。「前面二人,左側高瘦一些的是胡才,右側是韓暹。後面坡上的是李樂。白波諸將中,李樂算是有點計謀的,其他人都是粗魯無知之輩。」
時隔數日,裴茂再一次與李樂面對面,心情還是很不好。
只是天子面前,他要保持大臣的體面,不能和李樂一個山賊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