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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這一戰,凶多吉少。」
楊修轉過頭,看向山澗對面,心裡咯噔一下。
一道又細又直的煙塵沖天而起。
那是騎兵急馳時留下的痕跡。
很顯然,段煨的看法與皇甫酈一致,是以率先派騎兵趕往戰場增援。
希望他還能趕得及,希望士孫瑞能堅持住。
「步卒密集結陣,挾以強弩,不能破騎嗎?」楊修帶著一絲希冀。「我聽說,初平二年,在界橋,袁紹曾以麴義部八百步卒,大破公孫瓚的白馬義從。」
「那是麴義。」皇甫酈苦笑。「即使在名將如雲的涼州,麴義也是不多見的將才。他的部曲都是久經戰陣的悍卒,令行禁止,所向無前,豈是南北軍可比。且袁紹有聞名天下的河北強弩兵,衛尉有麼?就憑射聲營那幾具弩,能擋得住飛熊軍?」
楊修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甲騎重擊
「我……操!」劉協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頭皮一陣發麻。
一旁的丁沖等人和他一樣震驚,都沒有注意到堂堂天子在說什麼。
他們的目光都盯著數百步外的戰場。
斜陽之下,西涼軍步卒向兩翼讓開,露出一群怪物一般的騎兵。
這些騎兵不僅馬背上的騎士身披鐵甲,戰馬也披了甲,尤其是面積最大的胸口,被甲葉保護得嚴嚴實實。
劉協知道這是什麼。
這應該就是後世被稱為最強重騎兵的具裝甲騎。
雖然眼前的這些甲騎還沒有全身披甲那麼誇張,只有馬頸、馬胸處有保護,可是面對沒有強弩、巨矛的步卒,他們的攻擊力依然具有碾壓性的優勢。
士孫瑞和魏傑率領的步卒不僅沒有強弩、巨矛,連巨盾都沒幾面。
面對甲騎,他們就是一擊即碎的紙燈籠。
恍惚間,劉協仿佛看到了李傕輕蔑的目光,殘忍的冷笑。
為了這一刻,李傕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將威力最大的殺器留到了最後,留給了士孫瑞、魏傑和南北軍。
「擊鼓!命衛尉撤回山坡。」劉協第一個反應過來,急聲說道。
丁沖也回過神來,推開身前的虎賁侍郎,向沮俊奔去,一邊跑一邊大喊。
「陛下有詔,命衛尉回陣——」
沮俊如夢初醒,舉起手,剛要下令,卻又猶豫了,不安地抿著嘴巴。
丁沖衝到他的面前,大聲說道:「你還等什麼,再不撤回來,衛尉必敗無疑。」
「可是……」沮俊神情不安的四處張望,如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衛尉出戰之前曾說,他不求援,不得……」
「如今是天子指揮。」丁沖大怒,咆哮起來,噴了沮俊一臉口水。「衛尉已將兵權移交天子,你敢抗詔?」
沮俊臉色難看,卻依然不為所動。
「若衛尉陣亡,全軍潰敗,你擔起得這個責任?」
沮俊的臉色更白,額頭的汗珠更密,嘴唇被咬出了血。
這時,坡下的步卒大陣傳來鼓聲,士孫瑞請求接應,他要撤回山坡。
沮俊如釋重負,立刻下令射聲營準備齊射,同時讓鄧泉率領虎賁、羽林助陣。
戰鼓聲起,射聲營和虎賁、羽林都行動起來,鼓聲交鳴,吼叫連連,恐懼和慌亂肉眼可見,甚至有羽林騎從馬背上摔下來,戰馬嘶鳴著,衝出了陣地。
丁沖氣得臉色鐵青,返回劉協面前。「陛下,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
劉協雖然沒聽清丁沖和沮俊說什麼,但他能估計得到。
士孫瑞說將指揮權交給了他,其實只是一句場面話,真正的指揮權在沮俊手裡。
沮俊是按照他們之前商定的戰術安排行事,他這個皇帝只是一個擺設,根本沒人聽他的。
但他現在顧不上考慮這些,如何將士孫瑞等人接應回陣才是重點。如果兩個步卒圓陣被甲騎擊破,等待這些人的下場就是全軍覆沒。
面對近數倍於己的西涼軍,沒幾個人能殺出重圍。
劉協迅速評估了一下形勢,決定主動出擊。
如果讓甲騎跑起來,沒人能擋得住。
先發制人,才能打亂他們的節奏,為士孫瑞爭取時間。
劉協翻身上馬,大聲招呼道:「所有人,跟我來。」
郭武等人不假思索,紛紛上馬列陣。郭武本人則手持長矛,搶到了劉協前面。
「找到李傕的位置,待會兒盯住他,往死里打。」劉協大聲說道。
「唯!」郭武應喏,同時將劉協的命令傳下去。
劉協踢馬,來到沮俊身邊。「集中重弩,射擊李傕。」
「唯!」沮俊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剛準備下令,突然醒悟,伸手拽住了馬韁。「陛下意欲何往?」
「朕去攻擊李傕,為衛尉爭取突圍的時間。」
「萬萬不可!」沮俊急紅了眼,雙手抱著劉協的腿,拼命往下拽。
劉協措手不及,被他從馬背上拽了下來,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陛下,衛尉有令,陛下不得出陣。」沮俊不容分說。
「呸!呸!」劉協爬了起來,接連吐了幾口唾沫,氣急敗壞。「衛尉若全軍覆沒,朕又豈能獨安?」
沮俊根本不理他,一手緊緊挾著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一手舉起,下令強弩手集中射擊,阻擊甲騎,為士孫瑞減輕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