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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人被荀諶吹捧了幾句,倒不好拒絕。
但她沒有官職,貿然求見天子肯定不合適,左思右想,只好派人求見馬雲祿,托馬雲祿進言。
馬雲祿本不是喜歡多事的人,但她當初奉詔護送袁權東行,與袁權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她返回長安後,兩人聯絡不斷,袁權隔三岔五的給她送東西、寫信。如今袁權的姑母求上門來,她也不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找了個機會,她把袁紹的情況對劉協說了。
得知袁紹病得只剩一下口氣,無法見駕,劉協倒不意外。
畢竟袁紹被袁譚軟禁之後就病了,一直沒好過。
以現在的形勢,袁紹更沒好起來的理由。他沒直接氣死,劉協已經很意外了。
在他看來,袁紹完全沒有苟活的理由啊,一了百了不好嗎?
或許真如荀彧所說,怕疼?
略作考慮之後,劉協決定見一見袁夫人,聽她說說其中原因。
別的不說,作為楊彪的夫人、楊修的生母,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收到馬雲祿的消息,袁夫人第一時間趕到平樂觀。
劉協與楊彪、楊修父子見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見袁夫人。第一眼,他就從袁夫人的身上看到了袁權的影子。兩人不僅相貌有幾分相似,氣質更像,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貴,為人精明而強勢。
難怪楊彪父子被拿捏得死死的。
第八百一十一章 順水推舟
見天子打量自己,神情輕鬆而自然,甚至有些隨意,袁夫人心裡多少有些不快。
身為楊彪之妻,兼有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的榮耀,從小接受禮儀教導,她對天子這種態度並不滿意。
即使是來求人的,她的臉上依然露出了一絲不慍。
劉協敏銳地捕捉到了袁夫人的情緒,不禁一笑。
這位袁夫人畢竟和袁權不一樣,被保護得太好,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至死是少女。
她以為朕是她的小輩麼?
「夫人求見,不知所為何事?」劉協沒有賜座,語氣淡淡地說道,右手拿著筆,在硯上不緊不慢的舔著筆,左手按著案上的文書,一臉「朕很忙,有事趕緊說,說完趕緊走」的模樣。
袁夫人一看劉協這神情,立刻反應過來,躬身說道:「妾冒昧求見,是為渤海太守,守冀州牧袁紹事。」
「他在哪?」劉協的目光落在公文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在驛舍養病。」
劉協皺了皺眉,在文書上批了幾個字,叫過一旁的諸葛亮,讓他傳達下去,然後放下筆,十指交叉,置於案上,沉吟片刻。
「病了?什麼病?」
袁夫人等得心焦,卻無可奈何,只得忍著怒氣,點頭道:「陛下明鑑,他日夜追思前過,悔不當初,是以形容俱廢,不能見駕,還請陛下見諒。」
「追思前過……」劉協抬起眼皮,嘴角輕挑。「當真?」
袁夫人神情肅穆,正色道:「陛下面前,妾豈敢妄言。」
劉協點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就讓他好好反思吧,不必急於見駕。」
袁夫人長出一口氣。天子雖顯輕佻,態度卻還算不錯,沒有揪著袁紹不放的意思。
「謝陛下寬恕。」
「還有事嗎?」劉協重新拿起了筆。
見劉協有送客之意,袁夫人連忙說道:「陛下,袁紹雖病,不能見駕,其子袁譚卻正當壯年,懇請陛下收錄。」
劉協搓了搓手指。「袁譚啊,朕聽安國亭侯提起過,聽說是個人才。」
袁夫人心中歡喜。袁術糊塗了一輩子,這次總算幹了件正經事。
「他現任何職?有過什麼治績或戰績?」
「他……」袁夫人突然語塞。
身為袁紹長子,袁譚當然做過很多事,也有不少成績。
可是這些成績未必能得到天子認可。
袁紹稱臣時,天子就堅持只承認他渤海太守的官職,不承認冀州牧,車騎將軍什麼的更不承認。
簡而言之,沒有得到詔書認可的官職都不承認,都是矯詔。朝廷不追究他的責任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既然如此,那袁紹麾下文武的上限就是渤海郡掾吏。
偏偏袁譚一直統兵隨袁紹征戰,並未在渤海郡擔任什麼職務。
實際上,在袁紹與公孫瓚起了衝突,將渤海讓給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范後,袁紹就失去了對渤海郡的控制,袁譚自然也不可能在渤海郡任職。
按照這個標準,袁譚現在就是白身,普通百姓一個。
最多算是二千石子弟——袁紹的渤海太守還沒有被罷免。
想到這些,袁夫人不禁懷疑,當初天子堅持袁紹只能以渤海太守的身份稱臣實在是太高明了,直接剝奪了袁紹麾下無數人討價還價的資格。
無奈之下,袁夫人只得說道:「袁譚雖有隨征經驗,卻是白身。」
「那他是打算循例為郎?袁紹先後任渤海太守,還沒滿三年吧?」
袁夫人心裡一堵,說不出的難受。
天子這話說得太傷人了,偏偏是事實。
別看袁紹控制冀州近十年,但他能得到朝廷承認的履歷就是兩次出任渤海太守,一次是中平六年出奔之後,至初平元年正月止,前後不到三個月。一次是去年上書稱臣之後到現在,剛滿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