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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叛逃早就有徵兆,他也曾讓袁譚看緊麴義,穩住麴義。
但袁譚讓他失望了。
他覺得袁譚是故意的。
圍攻公孫瓚的任務原本是袁譚的,但袁譚未能完成。不得已,他親自率部前來。為了得到冀北人的支持,他不得不推出次子袁熙,並任命袁熙指揮新加入的冀北人。
袁譚對此不滿,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全他沒想到袁譚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居然縱容麴義叛逃。
袁紹很生氣,卻不敢輕舉妄動。
這件事涉及太廣,絕非袁譚一個人這麼簡單,郭圖、許攸等人可能都有份,劉和也脫不了干係,甚至鮮于輔等人也在背後起了作用。
去彈汗山找荀攸的田疇一直沒回來,袁紹估計,他很可能去了涼州。
千里之外的行在才是這場叛逃的根本原因。
麴義就是涼州人。不出意外的話,麴義的族人已經向天子效忠,要麴義回涼州,為天子效力,是順理成章的事。
早知如此,就該殺了麴義。
「主公……」逢紀沖了進來,神色惶急。
「什麼事?」袁紹心中惱怒,卻還是按捺住情緒,坐直了身體,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頹廢。
「主公,易縣有人傳謠。」
「什麼謠言?」袁紹眉頭微蹙,卻沒當回事。這年頭,謠言太多了,像一陣風似的,有時甚至還沒注意到說的是什麼就過去了。
逢紀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休屠澤大捷。」
袁紹一愣,隨即笑了。「這算什麼謠言?不是……」話說了一半,他突然反應過來,臉色頓時煞白。
他是早就知道天子休屠澤大捷的消息,但普通百姓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整個冀州知道天子休屠澤大捷的人都不多。知道消息的人更知道這個消息散布出去會有什麼後果,所以默契地三緘其口,假裝這件事不存在。
逢紀說易縣有人傳謠,自然是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了。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這個時機顯然是最不合適的時機。
袁紹第一反應是有人故意泄密。
「查出是誰傳的了嗎?」袁紹眼中殺氣騰騰。
「正在查。」逢紀苦笑。「主公,當務之急,唯有攻破易京,才能穩住形勢。」
「那麴義呢?」袁紹眼皮一抬,低聲吼道:「就讓他這麼走了?」
「主公,麴義再勇,不過一人。他暴得大名,正是因為擊破公孫瓚。圍攻易京一年有餘,已經證明他名不符實,不過爾爾。若主公能攻破易京,誰還記得他?」
袁紹眼珠轉了轉,有點反應過來了。
見袁紹態度鬆動,逢紀趁熱打鐵。「易京外圍已被擊破,公孫瓚已是釜底游魚,若能急攻,必能一舉破之。如此,冀北可定,縱有謠言又能奈何?若是久攻不下,一旦謠言傳到軍中,士氣渙散……」
逢紀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袁紹撫著鬍鬚,臉色鐵青,充滿血絲的眼睛漸漸有了神采。
「元圖說得有理,是我糊塗了。」袁紹將手中酒杯擲於地上,大聲喝道:「召集諸將,準備進攻,不死不休。」
「喏。」親衛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傳令。
——
袁紹被逢紀提醒,知道留給自己的時候不多,必須搶在天子大捷的消息傳到軍中之前擊破公孫瓚,否則士氣渙散,他再想攻也沒機會了。
他召集諸將,發布命令,並順理成章的戒嚴了整個大營,儘可能延緩消息在軍中傳播的速度。
田豐、沮授也知道形勢嚴峻,支持袁紹的決定。田豐親自出面,與冀北諸將解說當前形勢,鼓舞士氣,希望他們不要瞻前顧後,全力作戰,擊破易京。
與此同時,袁紹又找來了郭圖,要求袁譚、劉和率部參戰。
麴義叛逃,袁譚、劉和都有責任,正擔心袁紹處罰他們。得知袁紹要求他們參戰,如釋重負,立刻表示願意死戰,以證清白。
為了表示自己真和麴義叛逃沒什麼關係,劉和還主動找到了鮮于輔,請他與自己合力進攻。
停滯了十餘日的戰事再次打響,十餘萬大軍圍著易京發起了潮水般的進攻,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晝夜不休,戰鼓連十幾里外的易縣都聽得到。
被圍多時,易京早就殘破不堪,公孫瓚的部下也筋疲力盡,鬥志全無。加上公孫瓚為了逼迫部下死戰,又下達了不准救援的命令,諸將只能自為戰。面對袁紹不破城絕不罷休的猛攻,他們的心理崩潰了,有人決定放棄抵抗,投降袁紹。
轉眼之間,易京近百座高樓就只剩下中央的主樓。
袁紹命人填平了壕溝,在射程以外建起四座將台,與袁譚、袁熙、劉和各據一面,全力進攻。
眼看著公孫瓚授首在即,劉和、鮮于輔等人也暫時擱置了分歧,不惜代價的猛攻,希望能搶得頭功,親自砍下公孫瓚的首級,為劉虞報仇。
但他們未能如願。
見大勢已去,公孫瓚殺死了妻妾,舉火焚燒了積累在樓中的糧食和珍寶,放聲大笑,縱身躍入熊熊烈焰之中。
劉和跪倒在血水中,失聲痛哭。
仇人就在眼前,他卻未能親手殺死他。
袁紹也很鬱悶。苦戰一場,他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期望的戰利品卻被公孫瓚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除了幾千殘兵之外,他一無所得,答應諸將的懸賞從何而來,成了他必須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