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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登的眼神微縮,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手裡的刀卻沒有舉起來,反而插回了刀鞘。
「我不殺你。」陳登冷笑道:「我要留著你,讓你親眼看看我如何擊敗他們,一雪前恥。」
「那你可要努力,不要讓我等得太久。」袁術撇著嘴,似笑非笑。「你雖然比你叔父強一點,卻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強,離真正的名將還遠得很。」
陳登不屑一顧,很想反唇相譏幾句,偏偏又說不出口。
袁術的確很廢,但他伏擊顏良,一戰成功,卻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他自詡文武兼備,被張郃、高覽打得全軍覆沒也是無法掩飾的慘敗。
這種感覺……太憋屈了。
要想證明自己,唯有擊敗張郃、高覽,否則就算死了,也無法瞑目。
「敢問君侯,家叔在哪裡?」陳登咬牙切齒的問道。
袁術眼皮一翻。「你這是求我嗎?」
陳登眼睛微眯,眼中殺氣騰騰。
袁術再次撣了撣衣擺,不緊不慢地說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你這算什麼?以為在你老子面前,使小性子嗎?真是沒家教啊。唉,誰讓我和令尊是朋友呢,今天就代他教訓教訓你。」
陳登幾乎氣炸了肺,恨不得一刀砍死袁術。他咬咬牙,一轉身,級對袁術,伸手一指帳外。
「算了,既然君侯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慢走,恕不……」
話音未落,袁術突然起身,一掌拍在陳登後腦勺上,直接將陳登拍倒在地。沒等陳登站起來,他上前一步,用腳踩著陳登後背,伸手拔下陳登腰間的長刀,架在陳登的脖子上,嘿嘿一笑。
「豎子,以後背對人,你哪來的勇氣?」
第八百八十章 肺腑之言
陳登氣極,剛要喊,一旁的萇奴撲了過來,將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布塞進了他的嘴裡,又酸又臭,陳登險些暈過去。
「這什麼東西,好大的味兒。」袁術捏著鼻子,低聲笑罵道。
「我的汗巾。」萇奴笑嘻嘻的說道,四下里一看,扯下一旁的帳繩,將陳登綁在憑几上。
「我入你老母,這是汗巾嗎?比我的腳布都臭。」袁揮揮手。「出去守著,別讓人發現。我和這豎子說幾句話就走。」
萇奴出帳,衝著其他幾個同伴使了個眼色。
這些人都是跟著袁術多年,有的甚至是當年一起在洛陽橫行的遊行俠,剛才聽到帳里的爭吵,就猜到袁術不會善罷甘休。此刻見萇奴出來,知道裡面已經搞定,他們只要守著外面,別讓陳登的部下發覺就行。
不用交待,他們就一臉笑容和陳登的部下寒暄起來。
陳登的部下也聽到帳里的爭執,卻沒想到袁術這麼亂來,已經把陳登制住了。陳登不喜歡袁術,他們也不喜歡萇奴這些一看就是無賴的傢伙,見他們湊上來,下意識地離大帳遠了些。
大帳內,袁術將陳登按在憑几中,用腳踩著陳登的肚子。
「我放開你,你不要叫,如何?」袁術擺弄著陳登的佩刀,嘖嘖贊了兩聲。「這刀不錯,真正的百鍊清鋼。當初先帝建西園八校時,每個校尉都有一口好刀,而且各有名字。我因不是八校尉之一,沒能弄一口玩玩,一直引以為憾。」
見袁術自顧自的喋喋不休,陳登幾乎要暈過去,用力蹬了兩下腳。
袁術這才反應過來。「答應了?」
陳登恨恨地瞪著袁術,用力點了點頭。
袁術用刀尖挑著汗巾,從陳登嘴裡扯了出來,扔在一旁。「真臭,也不知道他哪天洗的。」
陳登本來就難受,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胸中翻湧,正要吐,袁術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嘴。
「咽回去!」
陳登瞪圓了眼睛,眼眶幾乎裂了。
袁術卻一臉嚴肅。「這算什麼?大丈夫就算打落了牙,也要和著血往肚裡咽,不能被人看了笑話。」
陳登瞪著袁術半晌,眼神變了幾變,慢慢變得兇狠起來,狠狠的咽了回去。
「這才就對了。」袁術收回手,從懷裡掏出絲絹,細心的擦著手。「在這世上混,你要是不肯受辱,就像夫差一樣,寧可站著死,不肯跪著生。你要是想隱忍,就要像勾踐,嚐糞問疾,在所不惜。怕就怕死又不肯死,跪又不肯跪,最後活沒活成,辱也受了。」
陳登轉過頭,不看袁術。
他的腦子很亂,不知道為什麼會成這樣。
袁術的話,他不想聽,可是又莫名的覺得有些道理。
「就像我女婿黃猗,原本多驕傲的一個人。別說是普通的武夫,就算是你這樣的豪強,他也不肯多看一眼。可是既然接受了命運,他就把自己所有的驕傲都扔了,和呂布一起爬冰臥雪,和馬賊們一個釜中吃飯。他熬過來了,成了他之前完全不敢想像的人。」
袁術笑了一聲,打量著陳登。「你別看不起他,你還真沒這資格。不是每個書生都能做到這一步的,包括你。」
「我怎麼敢看不起他,我自愧不如。」陳登冷笑道。
「嗯,雖然聽起來很勉強,卻也是事實。」袁術嘿嘿笑道:「不瞞你說,我之前也這麼想。可是現在不這樣想了。」
「哦?」陳登眯起了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士啊。」袁術直起腰,雙手扶著膝蓋,一聲嘆息。「人非聖賢,焉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這話人人會說,可是能認識到自己的錯,已屬不易。過而更改,就更難了。別的不說,讓你和將士們一起訓練,你能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