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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心裡咯噔一下,隨即有些訕訕。
即使是考慮到這個季節有野草可食,一匹戰馬也相當於兩個士卒的消耗,這一萬精騎就相當於三萬五千步卒,甚至更多。
曹操突然增加了三萬五千人的消耗,等於翻了一倍,怎麼可能還這麼安穩?他要麼到處搜刮糧食,要麼速戰速決,絕不可能長期對峙。
換句話說,如果幾天內沒有接到曹操攻擊審配的消息,那這一萬精騎就是假的。
「就算這一萬精騎是真的,那也不是壞事。」田豐接著說道:「這麼多消耗,梁國根本供應不了,曹操必然要向其他郡國征糧。若以千騎為一隊,那就是十隊。若以百騎為一隊,那就是百隊。這麼多騎兵征糧,難免會鬧出一些事來。主公等上幾日,形勢自然會有變化。」
袁紹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已經想像到了西涼兵到處殺人的局面,屆時不僅兗豫青徐四州的百姓會人心惶惶,就連統兵進入豫州的宗承都會大失所望。
張濟控制不住部下,韓銀就能控制住部下?
「退一萬步說,就算要退,也要等到秋收之後再退。」田豐撫著鬍鬚,不緊不慢地說道:「大軍消耗太大,如果不能就地征糧,就算主公回到冀州,恐怕也無力據守。」
袁紹心中一緊,連忙說道:「元皓所言甚是,就這麼辦吧,再等幾天。」
田豐安坐不動。「主公,這一萬西涼騎兵不知真偽,但劉景升有異志卻不可不防。」
「劉景升怎麼了?」袁紹不解地看著田豐。
陰夔剛剛從荊州趕回來,帶來了劉表的承諾,讓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劉表雖然沒有出兵增援,卻牽制了張濟的主力,也為他減輕了壓力。
田豐這時候懷疑劉表,似乎有些過激。
「主公以為,張濟不出南陽,是因為劉景升的牽制,是因為他擔心控制不住部下,又擔心湖陽一帶的糧食被劉景升搶收?我聽陰伯龍(陰夔)說,他在襄陽時,周嘉謀也在襄陽,蔡瑁、蒯越等人頗為周嘉謀所惑。後來劉景升與周嘉謀相見,具體說了些什麼,劉景升可是隻字未提。」
袁紹沉吟不語。
他原本對劉表沒什麼懷疑,可是聽田豐這麼一說,他又覺得劉表的態度似乎沒那麼堅決。
如果正如田豐所說,劉表只是在和張濟打默契,敷衍他,那秋收之後,劉表會不會突然翻臉?
「以元皓之見,當如何才好?」
「臣有虛實二計,供主公參考。」
第六百二十四章 針鋒相對
袁紹打量著田豐,還沒說話,一旁坐著的逢紀便「噗嗤」笑了一聲。
田豐陰著臉,沒好氣的說道:「逢君若有高見,不妨直言,何必做戚戚之態?」
袁紹也很不高興。
在如此嚴肅的場合,商量如此重要的事,逢紀這種態度讓他很不滿。
逢紀向袁紹拱拱手,淡淡地說道:「臣失禮,請主公恕罪。不過,臣大概能猜得出田別駕的虛實二計是什麼,只是覺得不經,忍不住想笑。」
田豐大怒。「那倒要請教了。」
逢紀對田豐置若罔聞,只是平靜地看著袁紹,直到袁紹點了頭,他才開口。
「冀州為天下大州,承燕趙遺風,有尚武之氣,強弩兵為天下精銳,名將輩出。中原則不然,兗豫青徐,承平日久,多雍容之士,少善戰之兵,更無名將。縱使如陳元龍,也不過一戰成擒。」
逢紀斜睨了田豐一眼,嘴角輕挑。「是以田別駕以為天子不出,冀州兵可輕取中原,毋須他人助陣。只是如今一時失算,天子不僅出兵,而且來勢洶洶。數日之間,山東形勢便大有不同。審正南棄睢陽,張儁乂、高元觀望風而遁,不復全殲陳元龍時英姿。當此之時,進則不能,退則不甘,故有虛實二計。」
逢紀兩度提起陳登,不僅提醒了袁紹,也刺激了田豐。
田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鬍鬚簌簌顫動。
「你說這虛實二計便是,何必東拉西扯?」
「凡事必有因果,豈是憑空而來?」逢紀反唇相譏。「你所謂的虛,想必是虛張聲勢,固守不動,待塵埃落定,生死由命,寄希望於萬一。你所謂的實,想必是魚死網破,決勝負於一戰。勝固欣然,敗則秋糧搶劫一空,退守冀州,做困獸之鬥。至於這中原,不要也罷。」
袁紹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轉頭看向田豐。
如果田豐真是這麼想的,那他絕對不能同意。
退回冀州,還將秋糧搶劫一空,他就再也沒機會返回中原了,中原人也不會再承認他。冀州人的損失或許有限,他卻會輸得一無所有,從此只能做冀州人的傀儡。
縱兵劫掠中原,逢紀、郭圖等人豈能接受?
田豐冷笑一聲,滿臉不屑之色。「我以為你有識心之術,原來只是信口猜測而已。」
逢紀回以冷笑。「但願我猜錯了,否則縱使拼了這條命,也不敢苟同。」
袁紹也鬆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逢紀別說話。「元皓,你且說說你的這虛實二計如何。」
「喏。」田豐躬身致意。「臣這虛,是指議和。臣這實,是指備戰。」
「議和?」袁紹吃了一驚,身體下意識地挺了起來。
現在還能議和嗎?投降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