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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作為同仁,他又不能讓楊彪給他拿主意,必須自己做決定。
否則司空府就成了司徒府的附庸,起不到監察的作用,也就無法讓天子滿意。
周忠回到司徒府,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召府中掾吏商議。
廷尉宣播也被請了過來,一起商議。
大家商議的結果是,渤海雖然是大漢屬郡,但作為試行王道的地方,有其特殊性。新兵役法沒有在渤海推行,太尉府追查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派人進入渤海,因為可以認為,不必按照其他郡縣的做法執行,可以特事特辦。
比如遵照海外屬國的辦法,由大鴻臚安排人去問問。
或者由冀州刺史出面,責任渤海自查自報。
具體選擇哪種做法,可以由天子決定。
周忠覺得有理,隨即請見。
——
聽完周忠的報告後,劉協深思良久。
「司空以為哪個選擇更好?」
周忠倒是有準備,直截了當的說道:「臣以為由冀州刺史出面最合適。畢竟渤海不是海外屬國,還是冀州的一部分。且冀州刺史滿寵為人精明能幹,查清楚此事應該不難。」
劉協卻有些擔心。「滿寵明於律法,用法也偏嚴苛,本就為士大夫不喜。若是派他去查,會不會讓人以為朝廷沒有耐心,要藉此事收緊對渤海的約束?」
「陛下寬容,本是好意,但朝廷自有制度,也不能一味寬仁。渤海雖有特殊之處,卻不是法外之地。與海外有往來也就罷了,收容流放罪人卻是知法犯法,決不能姑息,否則他們就不是行王道,而是藏污納垢了。」
劉協反覆權衡了一番,接受了周忠的建議。
雖然說這個方案未必盡善盡美,但周忠的態度還是可取的。凡事要主動解決,不僅要看眼前,還要防患於眼前,這才是一個老臣應有的格局。
「甚好,就依司空的意見處理吧。」
周忠如釋重負,謝恩退出。
回到司空府,他立刻行文冀州,命冀州刺史滿寵即刻趕往渤海,徹查渤海收留流放海外人員潛逃的問題。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白髮搔更短
渤海的事不是最讓周忠撓頭的,如何處理劉夫人才是。
袁買未成年,不可能拿主意,能拿主意的不是袁熙就是劉夫人。袁熙本是有罪之身,好容易因功脫罪,如果再因這件事成了罪人,損失太大。
但將劉夫人定為首犯也有問題。
劉夫人本不是溫良嫻淑之輩,肯不肯認這個首犯,誰也不敢保證,畢竟在審訊的時候,她可是堅決否認的。
如果屈打成招,甚至不問清紅皂白,在沒有口供的情況下將她定為首犯,且不說天子會不會滿意,揚州刺史劉繇可能就不會同意。
劉繇曾經是袁紹的盟友,但現在袁紹已經死了,劉繇也向朝廷稱臣了。他願不願意為了袁熙犧牲從妹的性命,周忠說不準。
如果劉繇不服,把事情鬧大了,司空府無法服眾。
之前天子與三公爭權,還可以將責任推給天子,現在天子歸政三公,再想推諉可沒有理由,周忠也不敢這麼做。
周忠進退兩難,愁得本來就不富裕的頭髮日見稀疏,連髮簪都承受不住了。
萬般無奈之下,周忠只好請妻子出面,去和袁夫人商量,希望袁夫人能出面斡旋,讓劉夫人主動認罪。或者請袁衡出面,請天子下一道恩詔,赦免劉夫人。
讓周忠沒想到的事,袁夫人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她既不想勸劉夫人認罪,也不想請袁衡出面。
司空府的事,請司空自己想辦法解決。
周忠氣得大罵,卻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
他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辭職。
這實在不是人幹的事。既要合規合法,還要讓天子滿意,這也太難了。
最大的難處就是天子。如果沒有天子盯著,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不管是想逼劉夫人認罪,還是想放她一條生路,他都有很多辦法可用。
但是有天子盯著,那些辦法就一個都不能用。
周忠為此幾次找楊彪訴苦。
楊彪也只能同情的表示,這就是儒門的兩難之處,法度與人心,有時候就是無法兼得,甚至是截然對立。
這個尺寸很難把握。
堅守法度,會有傷情理,成為酷吏。堅守人心,又會使法度成為擺設,讓更多人的找到循私的理由。
相比之下,反倒是司徒輕鬆一些,認真做事就是了。
——
王絳、秦宓站在海船上,看著遠處漸漸積聚的烏雲,臉色很難看。
即使他們沒有出過海,也能感覺到這場風浪不可等閒視之。萬一海船傾覆,這茫茫大海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這一次你我不會因公殉職吧?」王絳說道,雖然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秦宓畢竟年輕些,膽氣足一些。他笑了笑。「我聽說,當初甘英出使大秦,至條支西海而返,就是被人嚇住,以為風高浪急不可渡。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條支商人圖我繒彩之利,不欲我大漢與大秦直接通商。」
王絳翻了個白眼。「此兩者可比嗎?」
「大人,由青州橫渡大海,直抵中山,你我不是第一人。我已經問過,到目前為止,這種新式海船還沒有傾覆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