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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沖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劉協忽然有點明白了。
丁沖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搶這個機會。
此戰雖小,但軍心士氣的轉變卻有目共睹,不出意外的話,守住大營應該不難。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面對以虎狼為名的西涼軍,朝廷第一次有反抗的底氣和實力。
如果大漢中興,這一戰必然會載入史冊。
到時候,未必有人能記住參戰的普通將士,他們也未必有機會活到天下太平,但紀功的歌謠卻可以傳下去,作者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對一個讀書人來說,這未必不是一個青史留名的好機會。
趙溫未必不想要這個機會,但他身為司徒,不好意思明爭,卻不妨礙推薦幾個自己人。
丁沖直接將矛頭對準他,將他氣走,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至於張喜等人,自然明白丁沖的意思,順水推舟,這個任務就成了丁沖的。
想通了這其中的可能,劉協又好氣又好笑。
你媽的,干正事的本事沒有,玩這些小心思卻來勁得很。
不過,他沒有說破丁沖的小心思。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聖則無徒。
什麼都管,自己就什麼都管不了。
劉協將任務交給了丁沖,卻派人去請趙溫返回,並要求丁沖待會兒當面向趙溫道歉。
丁沖如願得到了任務,自然不在乎讓一步,一口答應。
借著這個機會,丁衝進言,可以讓趙溫作書,勸李傕從弟李應反正。
李應是趙溫故吏,之前曾經救過趙溫,如果能勸李應反正,離間李傕與諸從弟、從子的關係,或許能起到一定作用。
劉協多少有些意外。
李應是趙溫故吏,救過趙溫的事,他也曾聽聞,這個辦法本身沒什麼問題,有一定的可行性。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損失。
但丁沖如此主動的獻計獻策,卻是意外。
「此計甚好。」劉協表示同意,深深地看了丁沖一眼。
丁沖聞聲再拜。「陛下謬讚,臣不敢當。能有微末之用,臣便心滿意足。」
劉協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看出來了,丁沖有投效的意思,至少態度比之前積極了。
丁沖主動示好,他沒有理由拒絕。
至於是鍾繇的榜樣作用,還是為丁儀治眼疾的原因,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他只在乎這個結果。
「陛下,臣雖不善言,卻相信司徒的能力。陛下欲定涼州,解百年之憂,司徒對羌人習俗的了解一定會有幫助。且司徒雖年高,雄飛之壯心不已。陛下若能用之,必有裨益。」
劉協再次打量了丁沖一眼,更加驚奇。
他居然看出自己有意平定涼州?
到目前為止,聽他說過這件事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而且肯定不包括丁沖,包括丁沖親近的鐘繇。
有意思。
難道他真是被兒子丁儀、丁廙所累,才沒能在歷史上留下傳記,功績不顯?
第六十七章 團結就是力量
感覺到了劉協眼中的疑惑,丁沖得意地一笑。
「聖人有所舉動,必上應於天,垂象於地。赤氣起於東南,盡於西北,貫紫宮,正應陛下西狩之象。是以臣大膽臆測,此乃陛下有志於西北,除百年之患也。」
劉協還沒說話,司空張喜忍不住了。
「丁侍郎,你什麼時候也通內學了?這天象也是你能解的?」
丁沖反問道:「以司空之見,又當作何解?」沒等張喜說話,他又說道:「總不會是漢之赤火,盡於西北之意吧?」
「我……」張喜啞口無言,心虛地看了劉協一眼,訕訕地退了回去。
劉協心中明鏡一般。
十幾天前的天象引起了不少恐懼,各種解釋都有,悲觀的占大多數,樂觀的少之又少,只是沒人敢當眾說,更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
張喜應該是悲觀論的一員,言論很可能和丁沖說的差不多。
這丁沖是個吵架高手,出手又狠又准。
「天意難明,我君臣還是先盡人事吧。」劉協打斷了他們的辯論,將話題拉回到目前的事務上。「初戰小勝,斬獲雖不多,卻也是將士們的浴血奮戰所得。興奮之餘,難免口不擇言,諸君就不必太計較了。丁沖,作新辭的事就交給你,用些心,既要典雅,又要朗朗上口,便於將士們傳誦。」
「唯。」丁沖大聲應喏。
這時,趙溫被請了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瞪了丁沖一眼,卻沒多說什麼。
以他的身份,當然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和丁沖在君前爭吵。
「陛下,賞罰當明,功雖小,賞必至。立功將士還等著向家人報喜呢,不如先頒布名單?」
劉協深以為然,立刻讓董承去安排。
立功的將士們更心急,已經將名單準備妥當,很快就送到劉協的面前。
按照之前的約定,劉協看了一遍名單,接見了幾個代表,詢問了一些交戰的經過,然後頒布賞賜,讓他們帶著食物,與家人團聚。
消息傳出,營中一片歡騰,山呼萬歲。
立功的將士帶著食物,雄赳赳,氣昂昂的趕去與家人團聚。
沒立功的將士眼饞地看著他們,暗自發誓,明天再戰,一定不能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