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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對面有十倍的敵人,楊豐難以取勝,也能全身而退。
剎那間,蔣干對此行充滿的信心。
就算不能擊敗貴霜,也能維持住陣線,等待天子西行大軍的到來。
「殺!」前面傳來一聲厲喝,幾名手持長矛的騎士僅用雙腳踩著馬鐙,身體懸空伏在馬背上,加速前沖。
慘叫聲接連不斷,悶響此起彼伏。
蔣干不敢多看,全神貫注的操縱馬匹,避免踩中地上的屍體而跌倒。
他的騎術還可以,但經歷這樣的戰事還是第一次。
眼前一晃之間,仿佛有一團火從眼前掠過。
片刻之後,蔣幹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一個蠻夷男子,長著一頭火紅的頭髮,在慘白的沙礫之間非常醒目。
雙方一觸即分,敵人扔下十幾具屍體,逃離了戰場,連頭都沒敢回。
楊豐率領騎士又向前奔了幾百步,與敵人保持了足夠的距離,這才緩緩勒住坐騎。
這時,蔣幹才聽到遠處有悠長的號角聲。
「是軻比能。」楊豐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一邊說道:「剛才那些人是被他擊潰的殘兵。看到我們的隊伍,以為是商隊,來撈油水的。」
蔣干恍然,鬆了一口氣。
楊豐擺擺手,有騎士舉起號角,與遠處呼應。
另一名騎士策馬向前奔去。
一會兒功夫,前面來了十幾名騎士,簇擁著一人,年紀不大,卻英氣勃勃。
「使者蔣君何在?潁川荀惲在此恭候多時了。」
第九百七十章 欲速則不達
蔣干與荀惲見禮,一見如故。
兩人倚馬而言,談笑風生。
楊豐帶著騎士們護在一旁,身上還沾著敵人的鮮血。雖然沒說一句話,卻自有逼人氣勢。保護荀惲來的鮮卑人莫名緊張,悄悄地退到一旁。
更遠處,鮮卑人正在追殺殘敵。
剛剛看過漢騎一往無前的氣勢,蔣干對這些鮮卑人的戰鬥力很是看不上眼。他心生疑惑,這些鮮卑人真是當年曾經逼得孝桓皇帝主動和親,還被他們拒絕的鮮卑人嗎?
又或者是檀石槐死後,鮮卑人內訌不止,實力大損所致?
荀惲看出了蔣乾的疑惑,解釋道:「我軍新敗,士氣不振,人馬、裝備的損失也很大。這次追擊北方來的蠻夷十餘日,人困馬乏。」
蔣幹上下打量了荀惲兩眼,嘴角輕挑。「看來長史已經重振旗鼓,天子不用擔心了。」
荀惲笑笑。「沒有天子,我也等不到今天。不管我走多遠,天子和大漢永遠都是我的後盾。只要不把鮮卑人逼到窮途末路,他們是不會殺我的。」
蔣干深以為然。
荀惲又和楊豐等人打了招呼。早在涼州時,他就和楊豐認識,最近又是楊豐給他傳遞消息,早就成了戰友。
等鮮卑人打掃完戰場,荀惲重新上馬,帶著蔣干去見軻比能。
他給蔣干介紹了情況。
軻比能被天子逐出故地,一路西行,來到兩河之間後,與貴霜王胡毗色伽相見。是時貴霜內亂,貴霜王為平內亂,疲於奔命,無力對付鮮卑人,就想將兩河之間送給軻比能,換取軻比能助他平叛。
但軻比能卻另有想法,他想趁機拿下貴霜,取而代之。
荀惲反對這個決定,與軻比能有了分歧。軻比能無法說服荀惲,就改用武力,軟禁了荀惲。
但事實正如荀惲所料,貴霜雖然內亂,畢竟經營三百餘年,實力非鮮卑人可比。在亡國的威脅面前,原本互相爭鬥的貴霜諸部結盟,與軻比能連番大戰。
軻比能進不能克,退不能舍,正兩難之際,不知道從哪兒跑過來一群蠻夷,抄了他的後路。
經此一役,軻比能再也無力應對貴霜人的反擊。無奈之下,只得放出荀惲,由荀惲與貴霜人交涉。
貴霜打得也很辛苦,再加上對漢人深入骨髓的畏懼,爽快的接受了荀惲的建議,與軻比能議和。
但兩河之間的牧場沒有了,鮮卑人只能一路東撤,一邊與蠻夷作戰,一邊尋找新的牧場。
好在康居、大宛也與貴霜翻了臉,生怕貴霜人的報復,希望鮮卑人能沖在前面,吸引貴霜人的注意,提供了一些物資,讓他們暫時居住在這裡,這才獲得了一些喘息之機。
蔣干聽完,對貴霜興趣大增。「他們為什麼會內訌?」
「立國太久,積弊叢生。」荀惲簡明扼要的說道,微黑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仔細說起來,貴霜和我大漢有些相似,只是他們既沒有天子那樣的英主,也沒有儒門這樣的學術,土崩在即。」
「貴霜要亡?」
「可能性很大。」荀惲吁了一口氣。「貴霜王胡毗色伽去年積勞成疾,已經駕崩了。如今五部翕侯爭位,若不是鮮卑人逼得太緊,或許他們早就大打出手了。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軻比能才覺得可以趁虛而入。」
蔣乾笑了。「軻比能也算是鮮卑人中的豪傑,怎麼會如此輕敵?初來乍到,就想鳩占鵲巢。」
荀惲沉默了片刻。「欲速則不達。不說他了,說說中原的情況,天子平定冀州了嗎?」
蔣干隨即將自己了解的信息說了一遍。
得知鄴城不攻自破時,荀惲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既然沒有開戰,城中的汝潁人就不會有危險,汝潁元氣得以保全,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