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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污二千萬以上者,如果不自首,抄沒家產。
如果有人想逃跑隱匿,等著下次大赦,就滅家,連灶和井都給你平了。
這已經不是為政剛猛了,簡直是酷吏做派。
劉協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人還能得到儒生們的稱讚,後來也想明白了。
南陽的封君太多,多到擠壓了普通士大夫的生存空間,所以有意打壓他們的不僅是朝廷,士大夫對他們同樣深惡痛絕,自然擁護王暢這樣的做法。
某種程度上,就像士大夫反對外戚一樣,手段不僅狠辣,而且極端,最後演變成黨人習氣。
當然,此一時彼一時,隨著南陽封君漸漸沒落,士大夫階層在南陽漸漸崛起,王暢那樣的狠人漸漸少了,變得到更注重德行。
比如王暢的繼任羊續,對待豪門的態度就要溫和得多,更多的是以道德感化為主,很少來硬的。
下屬送他一條魚,他不拒絕,也不吃,把魚掛在門上。等第二年,下屬又來送魚,他指著已經風乾的魚說,去年的還在,今年就不用送了,讓下屬慚愧而退,從此落下了懸魚太守的好名聲。
當然,有沒有人被他感化,那就兩說了。
可是若以為羊續是個溫潤君子,那你就想錯了。
羊續對付起百姓來,手段卻是堅決得很。中平三年,江夏人趙慈造反,入南陽郡,殺太守秦頡,動搖六縣,剛剛到任的羊續就和荊州刺史王敏一起,發兵平定趙慈,僅斬首就有五千級。
劉協越看,越覺得有文章可做,不應該輕易放過。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閨房私語
過去的事,過去的人,一時難以查證。
但楊彪卻在眼前。
楊彪名列畫像的二十一人之列,贊語寫得很動聽,卻很虛。
簡而言之,沒什麼真正提得上嘴的政績。
劉協打算找楊彪問問。在此之前,為了避免唐突,他決定先打荀文倩打聽一下楊彪任潁川太守時的政績。
出任南陽太守之前,楊彪是潁川太守,時間在光和年間。
那時候荀文倩剛出生,但荀彧、荀攸都已經成年,在郡中為吏,多少有所耳聞。荀文倩是個有心人,想必聽說過一些軼聞。
趁著一次歡好之後,兩人躺在床上閒聊,劉協便問了一句。
荀文倩還沉浸在餘韻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取過一件衣服,掩住胸口,詫異地打量著劉協。
「陛下……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劉協也有點尷尬。說實在的,這個場合併不是非常合適。只是他最近很忙,荀文倩也忙,他很難專門找一個合適的時間。
「還不是因為南陽郡學的事?」劉協稍微解釋了幾句。「我從不打無準備之戰,總要事先了解一些情況。」
聽了劉協的解釋,荀文倩忍不住笑出聲來。「人人都說陛下是天生名將,戰無不勝。現在才知道,原來陛下如此勤奮。」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劉協雙手抱在腦後,一聲嘆息。「說真的,這比和鮮卑人作戰難多了。和鮮卑人作戰,就算殺錯了,那就殺錯了,戰場上從來不缺冤魂。可是和這些士大夫鬥心眼,卻不能不小心,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誤傷了真君子。」
荀文倩白了劉協一眼,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靠在劉協身邊,輕輕一聲嘆息。
「陛下,後世之君若能有陛下一半謹慎,大漢便可再興五百年。」
劉協放下手臂,摟住荀文倩的胳膊,輕輕晃了晃。「我雖然還沒找到辦法,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辦法。這世上有很多困難,可是只要你努力,辦法總比困難多。」
荀文倩嗯了一聲,輕輕點點頭。
過了片刻,她說道:「楊公任潁川太守時,我剛出生,並不清楚。後來偶爾聽說,也是隻言片語。陛下若是想問得仔細,不妨問問我父親和從兄,或者……問問弘農王夫人。她比我年長几歲,或許聽得多些。」
「嫂嫂啊。」劉協咂了咂嘴,有點頭疼。
他能感覺得到,最近唐夫人一直在躲著他。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荀彧將他的話轉給了她,而她並不是很贊同,只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
關係到皇兄,她就幹練果決不起來了。
這原本就是他敢於提出這個建議的原因之一。
「陛下可能還不清楚,弘農王夫人的從叔也做過南陽太守。」
劉協一驚。「你是說……唐樞?」
南陽太守名錄里有一個唐樞,但沒有註明籍貫,只有一個名字。據劉協所知,唐夫人的父輩名字大多以玉為部,比如唐珍、唐瑁、唐玹,唐衡之衡雖然不是玉部,卻也與玉有關。樞卻是木部,所以他也沒往那方面想。
「南陽、潁川皆是要津,能在這兩個郡做太守的,有幾個沒有背景。」荀文倩卻很淡定,大致講了一下唐樞的事略,隨即又回到了楊彪身上。
「如果我猜得不錯,楊公在南陽任上時間應該不長。他在潁川任上時,前後不到一年。他的前任就是故大將軍何進。光和三年十二月,靈思皇后立為貴人,何進離任,楊公才轉為潁川太守。」
劉協暗自算了一下,楊公任南陽太守的時間的確有限。
因為光和七年,也就是中平元年三月時,黃巾起義,當時的南陽太守已經是褚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