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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說,前幾天夜裡的異象並非凶兆,而是吉兆?

    大漢天命未絕,還有中興的希望?

    他沉吟片刻,讓侍從留下,通知即將到來的諸門司馬稍候,自己向光祿勛的營地走去。

    兩個大營離得很近,他很快就找到了光祿勛鄧泉。

    鄧泉正在安排部下演練事宜,看到士孫瑞進來,他苦笑道:「君榮,我猜你也該來了。」

    士孫瑞也不客氣。同為九卿,又是多年的同僚,他和鄧泉是老朋友了。

    「伯淵,究竟是怎麼回事,虎賁、羽林居然開始操練了?」

    鄧泉搖搖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提醒士孫瑞做好準備。天子能從他和伏完的營中挑選精銳,自然不會漏掉士孫瑞麾下的衛士。

    士孫瑞點點頭。這一點不用鄧泉提醒,他也知道。

    「伯淵,聽說前幾天興義將軍楊奉來見過陛下?」

    鄧泉皺起了眉頭,撫著鬍鬚,用力地點點頭。「君榮,有句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

    「什麼話?」

    「陛下……像是換了個人。」  

    「住口!」士孫瑞沉下臉,警惕地看看四周。「伯淵,如此荒唐之言,也是你該說的?」

    鄧泉嘆了一口氣。「君榮,我也是從小讀書,久歷仕宦,豈不知君臣之禮?只是……只是陛下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怎麼說呢,人還是那個人,但氣勢完全不同了。」

    士孫瑞也皺起了眉頭。「怎麼個不同法?」

    「說不上來。」鄧泉說道:「百聞不如一見,你最好還是去拜見天子,親眼看一看,就知我所言不虛。君榮,說實話,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幾天都沒睡好。」

    士孫瑞看了一眼鄧泉疲憊的面容,知道他所言不虛,略作思索後,拱手告辭。

    鄧泉說得對,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拜見天子,親自看一看天子的變化。

    來到塬下,士孫瑞請黃門侍郎鍾繇上塬通報,自己在塬下等候。鍾繇還沒回來,遠處卻駛來一輛馬車,在塬下停住。

    士孫瑞看得清楚,大感詫異。

    他認得車上的人,正是太尉楊彪之子,楊修。

    馬車在塬下停住,掉了個頭。

    有侍者下車,在車後放下條凳,隨即上前,打開車門。  

    楊修下了車,站直身軀,先抬手扶了扶冠,又調整了一下腰間的長劍,然後雙手叉腰,環顧四周,顧盼自雄。下巴微揚,透著捨我其誰的自信。

    看到士孫瑞,楊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笑容,緩步走了過來。

    「士孫君。」年輕人拱起雙手,行了一個大禮。

    士孫瑞扶須頜首。「德祖,你是來見太尉的嗎?」

    楊修搖搖頭。「非也。陛下巡幸華陰,修奉家母之命,前來致意。」

    士孫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含笑不語。

    如果不知道楊彪前些天曾見過天子,又離營東行,他或許真信了楊修的話。馬車沒走,說明楊修來見天子只是應付一下,並不打算留下來。

    這其實不難理解。

    大漢走到這一步,誰都清楚天命將終,他們這一代人食君祿,理當為國盡忠,下一代卻沒這義務。

    若非如此,楊修何至於到今天還沒有入仕?

    太尉之子,早就該舉孝廉、茂才,入仕為郎。

    不過士孫瑞沒有說破,畢竟他的兒子士孫萌也沒有入仕,正避難荊州。  

    楊修莞爾一笑。「閹豎盡去,朝廷氣象為之一新,可喜可賀。只可惜王司徒名士習氣太重,矯枉過正,反將一局好棋下殘了。」

    士孫瑞瞅了楊修一眼。「王司徒已為國盡忠,無愧於心,國事有待來者。德祖正當少年,努力。」

    楊修眼神微閃,哈哈一笑。他搖了搖頭。「士孫君此言,修愧不敢當。陛下年輕有為,公卿皆是當世俊傑,何必我等乳臭未乾小子妄言。修也愚鈍,經義不熟,粗通文墨。聞說令郎長於作文,仰慕已久。不知可在營中,讓我能當面請益?」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會心而笑,隨即又不曰而同的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若非形勢所迫,誰又願意如此呢,順順噹噹的入仕不好嗎?

    只可惜,人力難以回天。

    過了一會兒,鍾繇下來了,告訴士孫瑞,天子請他上塬。

    士孫瑞向楊修點點頭,舉步登塬。鍾繇不認識楊修,但見他與士孫瑞並肩而立,談笑風生,又見遠處馬車寬大結實,知道不是普通士子,不敢怠慢,上前詢問。

    兩人互通了姓名,得知楊修是楊彪之子,鍾繇心生親近之意,更添三分熱情。

    楊修卻沒心情和一個黃門侍郎說話,看著塬上的煙塵,微微皺眉。  

    鍾繇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失望,卻沒說什麼,靜靜地退在一旁。

    第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劉協摘下頭盔,遞給一旁的皇后伏壽,接過一方絲帕,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沒要求伏壽來侍候,但伏壽卻非常積極,帶著幾個宮女站在一旁侍候,被太陽曬得小臉發紅也不肯走,頑強地彰顯自己的存在。

    劉協隱隱能猜到一點她的心思,卻不好說破,只好由她去了。

    伏壽奉上一杯水,劉協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

    穿著沉重的甲冑,練了半天刀法,他汗流浹背,口乾舌燥,一杯水根本不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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