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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和看來,這又是天子有城府的一個表現。
說了半天話,劉協讓田疇領劉和去休息。他長途跋涉至此,要好好休息幾天才能恢復體力,接受考核。至于田疇會不會找趙雲指點劉和武藝,那就不是劉協要考慮的事了。
既然有決讓劉和出任散騎右部督,這種事就是不可避免的。
劉和、田疇走了,劉協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北宮大石。
「讓大帥見笑了。」
北宮大石搖搖頭。「陛下言重了。漢人內鬥,羌人也不例外,而且更加殘忍,動輒滅族。其實這和漢人、羌人無關,只要是人,都差不多。」
他抬起頭,鄭重其事的看著劉協。「陛下才十七歲,就遭受了這樣的苦難,真是太難了。陛下能不氣餒,反而更加堅強,這都是傳說中的英雄才能有的品格。臣聽了這些故事,確信陛下就是上蒼賜給我們的英雄,你一定能帶著我們過上好日子。」
「我也希望如此。」劉協苦笑道:「可是真的很難。你知道我為什麼來西海?就是不想看到那些與袁紹呼應的大臣。他們人雖然在朝廷,心卻在袁紹那兒。」
「關東人嘛,偽君子多。」北宮大石心有戚戚。「我們羌人對此深有體會,以前為了給他們送禮,哪次不是愁得睡不著覺。為了能讓他們放過我們,連女人的首飾都只能送出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苛責賢者
劉和跟著田疇向前走,沿途看到不少羌人。有男有女,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看到他們走過來,紛紛撫胸向他們行禮。
田疇含笑致意。
劉和大感奇怪。「子泰,你認識這麼多羌人?」
「不認識,這些都是最近來見駕的羌人頭領的家眷,我哪能認識這麼多。」田疇笑道:「只是同為天子駕前之臣,彼此客氣罷了。」
「羌人也能如此知禮?」劉和想起剛才天子堪稱粗俗的表現,疑惑不已。
田疇哈哈一笑,又低聲說道:「公衡,你應該見過烏桓人、鮮卑人見令尊吧?」
「見過。」劉和臉上露出一絲悲傷。
「難道羌人還不如烏桓人、鮮卑人知禮?」
劉和一愣,隨即又道:「也強不到哪兒去吧。」
「你這個觀點要改。」田疇回頭看了一眼。「這和朝廷教化羌人的詔令不符,也和事實不符。比起烏桓人、鮮卑人,羌人與中原衣冠的血脈更近。根據收集來的歌謠判斷,羌人是炎帝的子孫,與涼州人同源,歷史可以追溯到秦非子牧馬天水的時期,至今不過千年。」
劉和忍不住笑了。「誰說的?」
「別急,等你有空,聽蔡令史講講書,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句,這是朝廷教化羌人,安定涼州的大政,你不要一時意氣。」
劉和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沿著長城,一路走來,知道天子為了穩定並涼費了多少心思。駐蹕涼州兩年有餘,才將韓遂調離涼州,眼下正是竟全功的大好時機,不容有失。
他不由得將父親劉虞主政幽州的舉措與天子當前相比,暗自讚嘆。
不得不說,天子的手段更高明。
劉虞雖然善待烏桓人、鮮卑人,卻從未想過教化他們,胡漢界限分明。再過一百年,烏桓人還是烏桓人,鮮卑人還是鮮卑人,不會變成漢人。
可是照天子的手段,只怕再過兩代人,羌人就會和漢人沒什麼區別,從此以後只有涼州人,沒有漢羌之別。
「真聖天子也。」劉和感嘆道:「若是當初孝武討伐匈奴時便能如此,三百年過去,如今又豈有匈奴之說?匈奴化為漢人,守護邊疆,烏桓、鮮卑又豈有興盛之可能?」
田疇撫掌而笑。「不愧是太傅之子,最能體會朝廷之意。公衡,不久的將來,你一定能成為大漢的棟樑,無愧於父祖血脈。」
兩人說著話,來到一頂空帳篷。田疇走進帳篷,看了一圈,轉身對劉和說道:「公衡,這裡雖然簡陋,卻還算整潔。你且住下,我再去取些用具來,尤其是甲冑……」
劉和站直了身體,鄭重地向田疇行了一禮。「子泰,多謝。」
田疇有些詫異,一邊還禮,一邊笑道:「為何謝我?」
「若非你留在行在,又寫書信給我,我未必會出現在這裡。」劉和說道:「我相信你的眼光,這才對朝廷有了信心,不遠千里而來。」
田疇恍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在行在待些時候,會更有信心。」
劉和連連點頭。
——
時隔兩日,劉協再次召見劉和、田疇,諮詢關東形勢。
劉和、田疇應邀而來,發現賈詡、趙雲也在座,案上鋪著關東的形勢圖,標註著幾方勢力。
劉和瞅了一眼,便大致猜到了此次會議的主題:徐州。
袁紹率主力渡河,再次進入兗州,然後揮師東向,麾指徐州。在青州方向,另有一支偏師,由北海國南下,直奔琅琊。
不用猜,都知道徐州牧劉備的日子難過了。
劉協開門見山。「公衡,你是東海人,熟悉當地形勢。你說說,劉備能支撐多久?」
「如果他沒有望風而降的話,能支持一兩個月。」劉和也不掩飾,直截了當地說道:「劉備勇悍,但不通兵法,亦不通經義,難得當地大族歡心。兵力既少,錢糧亦不足,難當袁紹兵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