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頁
趙溫哈哈一笑,正準備解釋,忽然看到遠處的御帳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定睛一看,正是楊彪。
「文先出來了。」
張喜也看到了,轉身回帳。「快點,快點,文先與陛下說了這麼久,肯定有大事,無酒豈能成歡。」
「你還沒喝夠?」趙溫一邊說,一邊命人備酒。「就知道蹭我的酒喝,從來也不見你請客。」
「我的早喝完了。」有酒喝,張喜的態度非常好,臉上堆滿笑容。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楊彪才進帳,身後還跟著一臉無奈的楊修。
趙溫見狀,笑道:「文先,你這是何苦,我們三個老朽閒聊,何必讓德祖受罪?」
楊彪一邊捲袖子,一邊狠狠瞪了楊修一眼。「長者言,智者諫,皆是傳家之道。能兼聽三長者論道,是他的福份,何來受罪之說?」
楊修的臉頰抽搐了兩下,連忙從趙溫身邊擠了過去。「父親說得是。小子敢為二公行酒,恭聽高論。」
第二百六十七章 謀事在人
楊彪見駕時間雖久,只說了一件事,近百年來的安邊之策。
具體而言,就是涼州三明對待羌胡的不同手段。
楊彪眉飛色舞,興高采烈,趙溫、張喜卻一頭霧水。
見楊彪滔滔不絕,大有將與天子對話複述一遍的趨勢,張喜忍不住打斷了他。
「文先是述而不作麼?」
楊彪說得正開心,被張喜打斷,很是不爽。「有何可作?」
「咦,文先不是去諫阻天子親征的麼?」張喜急了,手裡的酒都灑了一半。「休屠各有十萬眾,陛下只有三千騎,如何能戰?萬一有所不諱,奈天下何?」
楊彪瞥了張喜一眼。「季禮是長者,不知兵不厭詐。匈奴人的話,你也信?」
張喜語塞,半晌又道:「萬一是真的呢?」
楊彪有點不耐煩了。「季禮,天子雖年少,卻極聰慧,斷不會以卵投石。且天子之前,我當先驅,探休屠各虛實。若果真不能戰,我必以死相諫,不使天子犯險。」
「那我就放心了。」張喜轉怒為喜,一看手中酒杯,頓時心疼得直吸涼氣。
楊修忍不住說道:「父親,陛下輕騎急行,日行百里,你如何能為先驅?且往返數千里,車馬勞頓,恐非父親所能承受。」
楊彪點點頭。「小子所言甚是,所以我已經請詔,以你為使者,出使休屠各。」
「我?」楊修大驚失色。
「你不願意嗎?」楊彪輕哼一聲。
楊修無奈,拱手施禮。「豈敢,豈敢。」
趙溫、張喜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笑了。
他們現在總算明白楊彪為什麼拖著楊修來聽他們討論政務,這是有備而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楊修的確是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文武兼備,隨天子在華陰時,與各營將士混在一起,頗得人心。又年輕,騎得快馬,來回跑一趟,肯定比楊彪輕鬆得多。
至於楊彪有意為兒子創造立功的機會,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他們的子弟都不在身邊,想學也學不來。
「那就好好聽著。」楊彪緩了臉色。「陛下說,鑑往知來,並非為了臧否前賢,而是為了推詳得失,為徹底解決邊患積累經驗。」
他嘆了一口氣。「我雖曾任太尉,卻對並涼事知之甚少,實在是慚愧啊。」
趙溫、張喜苦笑。
楊彪這句話看似自責,其實勸他們不要自取其辱。
他們想發表意見,但他們根本不了解並涼之事。連匈奴單于是怎麼死的,休屠各又有多少實力都不清楚,有什麼資格對天子的征伐發表意見?
說來說去,無非是一些虛言罷了。
除了惹得天子不快,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
送走楊彪,劉協起身,在帳內來迴轉了兩圈,一邊活動身體,一邊調整心情。
一坐就是半天,真的很考慮耐性和身體。
難怪勤政的皇帝大多不長命。
與楊彪談得很開心,但那個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
如果擺平休屠各,光靠仁義道德肯定是不夠的。
想到荀攸的態度,劉協心裡更是憋了一口氣。
我還就不信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蔡琰放下筆,揉著手腕,看著如困獸一般的天子,心中不忍,卻又無計可施。
她知道天子在煩什麼,在忍什麼,她也很想幫天子,卻無能為力。
她讀過很多史料,但那些史料中對休屠各的記載也很粗略,也於眼前的戰事沒什麼幫助。
劉協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看著蔡琰。
「令史,荀侍中是不是說過,涼州事當問涼州人?」
蔡琰點點頭,隨即翻到剛才的記錄。「的確有這一句。」
「你覺得,他說的涼州人是誰?」
蔡琰若有所思。「賈……侍中?」
劉協的嘴上挑起一抹笑意,搖搖頭。
他開始也是這麼想,覺得荀攸是希望他向賈詡問計。剛才突然意識到,荀攸也許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荀攸是不是這個意思,反正他找到了另外的解決方法。
「不是賈侍中,那會是誰?」蔡琰突然眼睛一亮。「皇甫侍中?驍騎將軍?」
劉協忍不住笑出了聲。果然,蔡琰的想法和他差不多,第一印象就是賈詡那樣的智者,能想到皇甫酈、張楊等人,蔡琰的思路已經算是開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