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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遠處看,依稀還能看到幾個大營,依南山而列。
「那是誰的大營?」郭圖問道。
引導的虎賁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郭圖以為虎賁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虎賁停住腳步,看了郭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你實在好奇,可以先去看看,然後再來請見。不過天子政務繁忙,何時能見你,就說不準了。」
郭圖大怒。「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但我需要提醒你。」虎賁的手按在了腰間的刀環上,居高臨下的逼視著郭圖。「天子行在,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郭圖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一腳踩空,險些摔下去。他手舞足舞,神情狼狽,好容易才站穩腳跟,狠狠地瞪了一眼虎賁,卻沒敢放肆。
他身邊的侍從都在塬下,真要動武,肯定不是這個虎賁的對手。
「前面帶路。」
虎賁逼視著郭圖,一言不發,只是眼神越來越凌厲,摩挲刀環的手也移到了刀柄上。
郭圖無奈,只得忍氣吞聲,拱手施禮。「請帶路。」
虎賁微微頜首,轉身繼續向上。
郭圖拱著手,低著頭,沉默前行。
——
來到塬上,視線豁然開朗。
一大片開闊地,除了幾十個帳篷外,大部分面積都空著,立著幾個射侯(箭靶),一群虎賁郎正在習射,指導的是一個中年人。
郭圖盯著看了兩眼,發現那人有些眼熟。只是離得遠,看不清面目,只得罷休。
虎賁停住,一個穿著侍郎服飾的年輕官員迎了上來,打量了郭圖一眼。
「足下就是求見天子的郭圖?」
郭圖點點頭。「正是,敢問足下是……」
「河東裴潛。」
郭圖仔細想了想,想不起有這麼一號人,便沒了寒喧的興趣。
他跟著裴潛向北走了兩百餘步,來到御帳前。
裴潛進帳通報,郭圖站在帳外等候。
一個年輕官員從裡面走了出來,懷中抱著書簡。見郭圖站在帳門口,擋著去路,她皺了皺眉。
郭圖讓到一旁,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現這個官員竟是個女子。
他剛想問,那女子已經快步走開。
裴潛從帳中走出,正好看到郭圖扭著身子,看著蔡琰離開的方向,不由得哼了一聲。
「進去吧。」
郭圖應了一聲,舉步入帳。
進了帳門,才意識到裴潛剛才的語氣似乎有些誤會,卻來不及解釋了,不禁心中懊惱。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心有間
「你就是郭圖?」劉協打量著眼前這個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人看起來一身正氣,一點也不像奸佞啊。
會不會是巧合?
「有人在陛下面前提過我?」郭圖露出自矜的笑容,直視劉協。
劉協立刻確認了,不是巧合,就是這貨。
果然皮囊都是騙人的,眼睛才是心靈的窗戶。
天子面前,稱我而不稱臣,目光直視,毫無敬畏之心,自然是心裡根本沒有他這個皇帝,也沒有這個朝廷。
除了袁紹的心腹,誰敢這麼放肆?
劉協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卻不再往下說。「你從河內來,還是從洛陽來?」
「河內。」
「為何而來?」
郭圖撫著鬍鬚,從容說道:「奉車騎將軍、冀州牧袁公本初之命,請陛下回京。」
劉協眼皮輕挑,打量了郭圖一眼,無聲地笑了起來。
袁紹的官職名號很多,但郭圖說的這兩個偏偏是最古怪的。
車騎將軍是袁紹自稱的,冀州牧是袁紹從韓馥手裡搶來的。就程序正義而言,這兩個官職都是不合法的。
郭圖以這兩個官職稱呼袁紹,顯然不是來稱臣,而是挑釁。
劉協伸出了手。
郭圖不解地看著劉協。「陛下這是何意?」
「袁紹不會讓你空手來吧,沒給你文書,比如加有邟鄉侯印信的詔書之類?」劉協呵呵笑了兩聲。「朕身為天子,很想看看別人給朕的詔書是何模樣。」
郭圖的臉頰抽了抽,攏在袖子裡的手有些緊,心中一陣陣不安。
他的確帶了文書,上面也有袁紹邟鄉侯的印信,還有詔書的字樣,但那不是給劉協的。
他此行的目標甚至不是劉協本人。
他從鄴城出發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見劉協這個小皇帝。只不過收到劉協大破西涼軍,並且親手斬殺了李傕的消息,這才臨時起意,趕來見劉協一面。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有些疏忽了。
他當然不可能將寫有詔書模樣的文書交給劉協。
問題是誰這麼嘴欠,將袁紹矯詔行事的話傳到劉協耳中?
郭圖的腦子裡浮現出幾個名字,然後迅速鎖定了一個人:丁沖。
丁沖與曹操親近,在關東州郡還有很多親友,有很多渠道可以聽到相關的消息。他還知道丁沖剛剛因功由侍郎超擢為侍中,極受恩寵。
「陛下,傳言不可輕信,小人不可親近。」郭圖含笑說道:「先帝寵信十常侍的覆轍未遠,陛下當引以為戒。」
劉協哈哈一笑。「沮授是君子還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