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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間,那些讀經的就難了。之前讀經能做官,有個好老師就行,現在做官要經過選舉、考試,關鍵在看自己的能力,老師是誰並不重要,就沒必要趕到南陽郡學來拜師,在本地的縣學讀書就行。
真正想潛心研究經學,不問仕途的人畢竟是少數。
這麼一來,願意趕到郡學,拜在宋忠門下讀書的人就少了,明年還能不能招滿足夠的生員都是個問題。
如果《五經章句後定》能被推舉為冠軍,或許能為宋忠揚揚名,增加一些吸引力。
甄宓還沒說完,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劉協聽了,也是哭笑不得。
原來潘濬等人力薦《五經章句後定》的背後還有這樣的原因,看來脫虛向實已經初顯成效,接下來還要注意適當引導,不能太過了。
理論研究還是需要的,畢竟儒家的大旗還不能丟,征服西域之後,還需要他們去建立社會共識,教化百姓。
儒家的毛病不少,但是對大一統的堅持還是有意義的。
——
晚飯後,何晏回來報告,司徒府發出通知的時間比較晚,各州刺史又沒有固定的治所,一直在各地巡視,文書交接上有些困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到達。
司空周忠說,新年之前怕是不太可能的了,議事已經推遲到年後。
劉協有些失望,卻無法可想。
何晏又說,他從司空府出來後,順便又去了一趟司徒府,看到了大司農劉巴等人。據說楊修也快到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劉協頗有些意外,重新打量了何晏兩眼。
這小子今天做事很積極啊。
以前讓他做點事,就像算珠一般,撥一下動一下,從不肯多走一步,像今天這樣沒安排也主動去做的事,想都別想。
看樣子今天是真的受刺激了,就是不知道他這個積極性能維持幾天。
劉協誇了兩句,讓何晏去吃晚飯,早點休息。
今天跑了一天,他也夠累的,畢竟還是個孩子。
何晏應了一聲,轉身準備走,又停住腳步。「陛下,臣剛才聽到一個消息。」
「說。」
「散騎孫權與人發生了衝突,還見了血。」
劉協眼皮一挑。「為了什麼事?」
「好像有人說他……血脈不純,不是真正的富春孫氏子弟。」
劉協有些意外。
孫權有一雙碧眼,被人誤認為是胡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他早就習慣了,怎麼還會和人動手,甚至見了血?
「讓他來一趟。」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儒學自新
孫權很快就來了。
不過他並沒有與人發生衝突,甚至見了血的樣子,看起來神閒氣定,從容不迫。
聽了劉協的疑問,他笑了一聲,似乎覺得何晏大驚小怪。
「陛下,何晏聽錯了,臣與他們爭鬥,才不是因為他們誹謗臣。」
「那是因為什麼?」
「他們誹謗朝政,說華夷不辨,將來像臣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影響了他們所謂的正統。」孫權清了清嗓子,準備吐口唾沫,隨即又想起此刻是在天子面前,不是在大街上與人爭鬥,硬生生將快吐出口的唾沫又咽了回去。「臣看不過去,便與他們辯論了幾句。」
「是這樣啊,那辯贏了麼?」
「贏沒贏,臣尚不敢斷定,反正沒輸。」孫權咧嘴一笑。「等他們從本草堂出來,臣再去問問。」
「你把他們打進了本草堂?」
「嗯哪,以一敵三,臣沒掌握好分寸,下手有點重了。」孫權咂了咂嘴。「臣也沒想到,他們看起來人高馬大,鮮衣怒馬,卻那麼不禁打。難怪吳大司馬後繼無人,不能血食。」
「是吳漢後人?」
「嗯哪,好像是吳大司馬重孫,本有機會襲爵,因被陛下除國,成了布衣。」
劉協有點明白了。
位列雲台二十八將第二的吳漢就是南陽宛城人,兄弟三人封侯,可謂是宛城第一望族。吳漢的爵位延續最久,一直到他進入南陽之前,平春侯國還在,只是尚武之風已經不存,只剩下一些紈絝子弟。
下車伊始,他奪了一部分人的爵,其中就包括當時的平春侯吳勝。
他奪了吳氏的爵位,度了吳氏的田,卻沒有沒收吳氏的財產,保留了一絲體面。所以吳氏雖然損失慘重,卻還沒到鋌而走險的那一步。
吳勝年紀大了,不敢有什麼意見,但吳勝的子孫卻年少氣盛,並不是很服氣,說幾句怪話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放在心上。
一群沒落貴族,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現在又不是文娛業發達的消費主義時代,幾個遺老遺少還能利用對所謂文化的壟斷,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劉協又問了孫權幾句。
這些散騎不當值的時候都會外出閒逛,有了解輿情的任務,算是劉協的耳目。
孫權說了一些情況,倒也沒什麼特別新鮮的,只是提到了一點。
因為劉協滯留宛城多時,有坊間流言,說南陽雖然沒了帝鄉之名,卻有可能取洛陽而代之,成為新的帝都。
劉協啞然失笑,揮手示意孫權退下。
他越想越覺得可笑,南陽成為帝都?這根本不可能。
不過這也提醒了他,他滯留南陽時間太久,而且遲遲沒有決定都城,給了其他人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