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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隨即和趙溫、張喜商量,將剛從衛氏繳獲的鐵料以及破損軍械送來,儘可能的多準備一些。
「陛下,軍械固然重要,農器也不可或缺。」趙溫提醒道:「春耕將至,河東戶口有限,勞力不足,多準備一些製作精良的農器,能多耕種一些土地,秋收後才有足夠的糧食。」
「司徒如言,誠為老成之言。」劉協笑道:「可若是在春耕之前平定美稷的叛亂,多運一些牛馬來,以畜力代替人力,同樣能多耕種一些土地。若是俘虜多,還可以送到山裡採礦。」
趙溫還沒說話,宣播插話道:「陛下,何必等到俘獲匈奴人,河東就有啊。」
一瞬間,無數雙眼睛看了過來。
宣播面不改色,接著說道:「河東豪強大戶盜採鐵礦、私自鑄器的不在少數,只要派人清查一遍,不管是工匠還是鐵料都綽綽有餘,足夠鐵官再擴大一倍規模。據臣所知,有不少工匠原本就是鐵官的刑徒,以各種名義脫籍,成了私產。」
宣播這麼一說,連裴潛都有些承受不住,上前拱手施禮。
「陛下,臣也發現工匠流失嚴重,不像是正常情況,有必要查一查。」
劉協微微頜首。「司徒,司空,這事應該由誰負責?」
張喜搶先說道:「此為河東郡事,當由河東太守負責。若河東太守不能治,可上報司隸。司隸校尉亦不能理,方請示陛下,或由司空府,或由少府御史台。」
劉協看看趙溫等人。
趙溫、楊彪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第二百二十章 求仁得仁
劉協心中瞭然,也不說破這些老臣的小心思。
「既然如此,就交由河東太守去辦。」
殊途同歸,最終都要由荀彧處理,這是他與這些老臣不多的共識之一。
看完工坊,裴潛安排了一頓晚餐。
算不上豐盛,但很實惠,尤其是粥燉得很爛,非常適合牙口不太好的老臣。
趙溫、楊彪對裴潛刮目相看。
張喜的壓力更大。
天子若是常駐河東或者并州,對關東人極其不利。路途遙遠,會讓很多人選擇更近的袁紹,關東人在朝廷的數量會越來越少,聲音也會越來越弱。
眼下的希望就寄托在荀氏叔侄身上。
趁著飯後散步消食的空檔,張喜找來了荀攸,試探天子討伐匈奴的計劃。
荀攸拱著手,一言不發。也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
張喜接連問了幾句,都沒得到回覆,明白荀攸是對自己保密,老臉有點掛不住。
但他畢竟是老臣,不僅沒有責怪荀攸,反而誇了荀攸幾句,說他有城府,能做大事。
荀攸依然無動於衷,默默告退。
張喜轉頭就找到了楊彪。
「文先,天子以三千騎出征,是不是太冒險了?」
楊彪看到了張喜與荀攸見面,卻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見張喜如此說,還以為是荀攸透露的,信以為真。
事實上,他聽了裴潛的匯報後,也有這種猜想,只是不想相信。
他憂心忡忡。
天子以三千騎征討匈奴,除了風險大之外,最讓楊彪不安的是天子有意將士孫瑞排除在外。
這顯然不符合他們的期望。
但他又不便直接進諫。
士孫瑞先斬後奏,接受衛固的請降,觸及了天子底線,強諫只會適得其反。
他再三考慮後,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往士孫瑞大營。
——
士孫瑞撐著頭,揉捏著酸脹的眉心,眼中充滿血絲。
收到楊彪的書信時,他剛剛接受范先的請降。
得知衛固被免除了死罪,范先就接受了命運,主動派人請降。
范先很識趣,只想保住性命。
在謀反的罪名下,能夠保住性命是他最大的期望,家產之類的暫時就顧不上了。
魏傑、沮俊等人都表示反對。
饒了衛固一命,已經惹得天子大怒。再放過范先,而且又是先斬後奏,士孫瑞就算有再多的理由,有再大的功勞,也無法平息天子的怒火。
但士孫瑞反覆考慮後,還是力排眾議,接受了范先的請降。
殺死范先很容易,麾下將士都摩拳擦掌,等著立功。只要他一聲令下,必然人人爭先,攻破范氏塢堡只是時間問題。
但他不想這麼做。
攻破范氏塢堡,族滅范氏很容易,但這樣會讓河東人人自危,短時間內很難穩定。
雖說舉起反旗的只是衛固、范先,但河東心懷觀望的人可不僅僅是衛固、范先,互相之間有姻親的更不在少數。
如果不徹底清算,就是留下隱患。
如果徹底清算,就會有人鋌而走險,再次舉起反旗。
朝廷立足未穩,實在不宜殺戮過重。
只是這樣一來,楊彪自免就失去了意義。他接連兩次抗詔,天子肯定不會轉他為太尉。
士孫瑞反覆權衡,苦思半夜後,決定還是堅持既定方案。
他親筆寫了一封奏疏,派人送往安邑,說明自己如此選擇的理由。
——
劉協到達安邑時,已經是半夜。
荀彧提前派人收拾好了府城,劉協順利入住。
唐姬、宋都、董宛都沒睡,等著接駕。
唐姬只是寒喧了幾句,就接走了蔡琰。兩人合住一個小院,要說說私房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