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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汜眉頭緊皺,從謝廣手中奪過酒壺,往嘴裡倒了幾口酒。
酒水從嘴角溢出,胸前濕了一片。
他和李傕能講和,是因為互有人質,他的女兒在李傕處,李傕也有一個女兒在他這裡。
如果翻臉,那個女兒必死無疑。
女兒的生死只是一方面,重點是他現在實力削弱嚴重,根本打不贏。
所以,只能忍。
「那你說,怎麼才能弄死他?」
「如實匯報,要軍械,要糧食。」謝廣微微一笑。「楊定的大營這麼難打,不多要點軍械和糧食怎麼行?最好再讓他多派一點精銳來攻,比如飛熊軍。」
郭汜眉梢輕揚,眼中閃過一絲獰厲。
「就這麼辦。敢騙老子,老子就讓他斷子絕孫。反正天子不肯赦免他,遲早要族滅,不如將這功勞讓給我們。」
兩人相視大笑。
——
李傕咂了咂嘴,將郭汜的軍報輕飄飄地丟在案上。
郭汜的小心思,幾乎明明白白的寫在字裡行間。
該來的終究要來。
賈文和,算你狠!
想到賈詡,李傕就恨得牙痒痒。
他有種感覺,賈詡要借他的人頭向小皇帝示好,不管他怎麼掙扎,都逃不出賈詡的算計。
就像當初那兩個游騎,不管他殺不殺,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他的人頭沒那麼容易拿。
李傕冷笑了兩聲,命人去叫兒子李式。
李式來得很快,眼圈有點發黑,精神萎靡不振。向李傕行禮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阿式,貪色要有節制。」李傕淡淡地說道。
李式尷尬地笑了兩聲,岔開了話題。「阿爹,這麼早叫我來,有急事?」
「楊定依華山立陣,郭汜力不從心,你率領飛熊軍去幫幫他。」
李式面色微變。「阿爹,飛熊軍是騎兵,不適合攻陣啊。這是不是……」
「這句話,你去對郭汜說。」李傕嘿嘿笑了兩聲。「他要糧食,我就給他糧食。他要軍械,我就給他軍械。他要飛熊軍,我就給他飛熊軍。我倒想看看,他還想要什麼,敢不敢要我的人頭?」
李式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李傕。
李傕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西涼人大多有勇無謀,難得出了一個智者賈詡,卻一心想歸順朝廷,反過來算計西涼人。
「到了那裡後,你把這些話對郭汜說,看他如何回答。」
李式應了,轉身出帳。
「少睡點關東女人。」李傕大聲說道。「若是沒死在郭汜的矛下,先死在關東女人的肚皮上,丟老子的臉,小心老子揭你的皮。」
李式在帳門外愣了片刻,臊得面紅耳赤,落荒而逃。
李傕坐在帳中,聽得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倒了一杯,命人去叫幾個弟弟、侄子,準備大舉進軍。
沒過一會兒,帳外有腳步聲響起,隨即帳門被人掀開。
李傕抬起頭,還沒看清是誰,來人大步走到李傕面前,奪過李傕手中的酒壺,一腳踹翻了案幾,又將酒壺砸在李傕的頭上。
「啪!」酒壺碎裂,酒液灑了李傕一身。
「你……」李傕氣得一躍而起,伸手拔出腰間長刀,刀光一閃,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你殺啊!」來人毫無懼色,梗著脖子,怒視著李傕。
李傕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是妻子胡氏,不禁氣沮。他還刀入鞘,抹去臉上的酒水,訕訕地笑道:「你這是做甚?我好好的喝酒,帳里又沒其他人,不信你搜。」
「我才懶得管你有沒有人。」胡氏氣得胸口成伏。「我就問你,明知郭多不是東西,你為甚還要派阿式去?萬一他被郭多害了,我是你償命,還是找郭多償命?」
李傕恍然大悟,知道妻子護犢的脾氣又犯了,連忙將妻子讓到正席,耐心解說。
「夫人,你有所不知。郭多在新豐吃了虧,現在手下就沒幾個人,根本不是阿式的對手。只要阿式自己小心些,郭多傷不了他。若是他膽大些,倒是有機會宰了郭多。這種事,我不適合出面,又不放心別人,自然由阿式去做最好,立了功,將來才好繼承我的人馬嘛。屆時縱使別人有意見,我訓斥阿式幾句,也就過去了,誰會和一個孩子過不去呢?」
胡氏聽了,將信將疑。「你當真如此想?」
「那當然,阿式是你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我的人馬不傳給他,還能傳給誰?」
胡氏轉怒為喜,隨即又道:「雖說如此,卻還是有些急了。你正當壯年,阿式又年少,萬一……」
「時間不等人。」李傕揚揚手,打斷了胡氏。「有人要我父子的命。」
「誰?」胡氏登時變了臉。
「賈詡,郭多,還有那個小皇帝。」李傕嘆息道:「放眼看去,全是敵人,數不勝數。夫人,要想活下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我們父子兄弟齊心協力,殺出一條血路。若能抓住小皇帝,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們就退出關中,回涼州去。中原雖好,不是家鄉。」
李傕張開雙臂,轉著圈,吟唱起來。「草原青青,雪山莽莽。大河萬里,野草孤狼……」
胡氏蛾眉緊蹙,沒好氣的打斷了李傕。「閉嘴!大敵當前,作此悲涼之曲,算什麼漢子。打起精神來,和他們打一場。若是敗了,再走不遲。」